清晨的光线透过老旧窗帘的缝隙,在空气中切割出几道朦胧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其中翩跹起舞。
雨后的空气带着清新的湿意,从微开的窗户缝隙里悄然潜入。
陆燃醒得很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浅眠。
地铺的硬度对她这种习惯了四处倒头就睡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但身边不远处床上那人的存在,像一种无形的磁场,让她神经末梢始终保持着一种敏锐的清醒。
她能听到孟沅极其清浅平稳的呼吸声,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孟沅的清冷气息,这一切都让她无法彻底沉入睡眠。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借着熹微的晨光,看向床上。
孟沅面向墙壁侧躺着,薄被勾勒出她清瘦的肩背线条,乌黑的长发铺在枕上,像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她似乎睡得很沉。
陆燃想起昨晚临睡前孟沅的话——“我想吃巷口那家的豆浆油条。你可以自己去买吗?我起晚些。”
一种被委以重任的微妙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像执行一项神圣任务般,极其轻缓地从地铺上爬起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了床上的人。
穿衣,洗漱,她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蹑手蹑脚。
直到轻轻带上房门,站在了清晨安静的老旧楼道里,
陆燃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紧绷感稍微缓解了些。
她按照昨晚模糊的记忆,朝着巷口走去。
听到房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床上原本“沉睡”的孟沅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早就醒了,或者说,她也未曾深眠。
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即使那人已经极力收敛,
那年轻身体散发的热意和偶尔翻身的细微声响,都让她无法像独处时那样全然放松。
让陆燃去买早餐,一方面确实是想晚起片刻,驱散连日奔波和昨夜混乱心绪带来的疲惫;
另一方面,她也需要这独处的时间。
她坐起身,目光扫过这间生活了数年的小屋。
东西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几个纸箱整齐地码在墙角,显得房间愈发空荡。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只陈旧但擦拭得很干净的羽毛球拍包上。
那是福利院李妈妈在她初中时,用院里有限的经费给她买的,说是学习之余也要锻炼身体。
她其实并不十分热衷运动,但这副球拍陪伴了她很多个独自一人的黄昏。
来到溪城读大学后,偶尔也会去学校的体育馆打一打,算是对过去岁月的一种无声告别。
她起身,走到墙角,打开球拍包的拉链,里面是两只保养得不错的球拍和几颗有些磨损的羽毛球。
她拿起其中一只球拍,手指拂过网线。
这东西,她带去江大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研究生生涯注定更加忙碌,而且……
她的眼前闪过陆燃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不驯光芒的眼睛,
以及那具充满了爆发力和无处安放精力年轻身体。
陆燃像一团躁动的火,需要出口。赛车那种危险的方式……
或许,一些相对安全的运动能稍微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却又似乎顺理成章。
孟沅不是会轻易赠送礼物的人,尤其是对陆燃。
她深知任何一丝额外的温情,都可能被这团野火误解为助燃的东风。
但这副旧球拍不同,它本身不值什么钱,更像是一种旧物的处置,
一种……长辈对晚辈,她强迫自己用上这个定义,步入新阶段的、寻常的鼓励?
她仔细地用干净的软布将两只球拍重新擦拭了一遍,连手柄缠带也抚平。
然后,她找出一张素色的包装纸——是她平时用来包书的——
动作略显生疏地将球拍包包裹起来,没有系丝带,只是用胶带简单固定。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意打包的行李。
做完这一切,她将这份“随意”的礼物放在书桌一角,旁边是那盏她决定带走的旧台灯。
看起来,它只是另一件需要带走的物品。
她重新坐回床边,望着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心里那份混乱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份“处置”而变得清晰。
她只是在遵循一种本能,一种不想亏欠、不愿牵连过深,却又无法真正做到完全漠视的本能。
陆燃提着热乎乎的豆浆和金黄酥脆的油条,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清晨的巷子已经开始苏醒,早点摊的蒸汽,邻里间的问候声,都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她买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别人是怎么搭配的,豆浆要了甜咸两种口味,油条也挑的刚出锅品相最好的。
她心里盘算着,孟沅那样清冷的人,大概会喜欢原味的甜豆浆?
或者……她其实也喜欢咸的?
这种对另一个人口味小心翼翼的揣测,让她觉得新奇又有点隐秘的快乐。
推开房门,孟沅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依旧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长裤,晨光勾勒着她清隽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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