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思在瑞士的那一周,时间过得很快,像日内瓦湖上的帆船,看似悠闲,实则乘风破浪。
孟沅确实轻松了不少——陆思思几乎包揽了所有照顾陆燃的活,
从清晨的早餐到晚上的按摩,做得细致周到。
“小沅,你去歇着。”每当孟沅想帮忙时,陆思思总是这么说,“这些天你太累了,该好好放松一下。”
孟沅拗不过她,只好退到一旁。
但她发现,自己闲下来后,反而更不自在。
习惯了每天围着陆燃转,习惯了那些琐碎的照顾和陪伴,现在突然闲下来,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开始更多地去湖边散步。
康复中心后面有条小路,沿着日内瓦湖蜿蜒,
两旁是高大的梧桐和松树,偶尔还能看见野兔从草丛里蹿过。
她通常是在午后去,那时阳光正好,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雪山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散步时,她会想很多事。
想陆思思那些话,想陆燃的眼神,想她们之间这七年的距离和这几个月突然拉近的亲密。
也会想自己——三十岁了,人生第一次,为了一个人,
放下了所有计划,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开始一段未知的旅程。
这不像她。
她的人生轨迹像一条笔直的线——读书、考研、读博、任教,
每一步都在计划内,每一个选择都经过深思熟虑。
陆燃是这条线上唯一的变量,一个她从未计划却也无法割舍的变量。
湖边有张长椅,正对着雪山。
孟沅常在那里坐很久,看着云朵从山巅飘过,看着帆船在湖面上划过白色的痕迹。
有时候她会带本书,但往往看不进去,只是看着湖面发呆。
有天下午,她正在长椅上坐着,手机响了。
是宋研发来的视频通话。
接通后,屏幕上是宋研灿烂的笑脸:“孟大教授!在瑞士过得怎么样?”
孟沅笑了:“这里很安静,适合疗养。”
“我看是适合谈恋爱吧。”宋研挤挤眼睛,“和你的小燃燃进展如何?”
“什么进展不进展。”孟沅别开视线,“她是在康复,我是陪她康复,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宋研拖长声音,“孟沅,我可是听秦雨说了,陆燃现在恢复得特别好,而且看你的眼神——
啧啧,秦雨说那简直是黏在你身上了。你这还‘仅此而已’?”
孟沅没说话,只是看着湖面。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手拢了拢。
“宋研,”她轻声说,“你觉得……我是不是太胆小了?”
屏幕那头安静了几秒。“怎么突然这么问?”
“思思姐前几天来了,跟我说了很多。”孟沅顿了顿,
“她说,爱一个人,就要勇敢一点。可是宋研,你知道的,我……我不擅长这个。”
“你是不擅长,还是不敢?”宋研一针见血,
“孟沅,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从大学到现在,十几年了。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怂得要命。
以前追你的人也不少吧?你理过谁?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你喜欢的,你也知道她喜欢你,你还在这儿纠结什么?”
孟沅沉默了。
湖面上有只水鸟飞过,翅膀划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
“宋研,”她最终说,“我怕。怕说破了,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怕她只是一时冲动,怕她将来后悔,怕我……配不上她。”
“配不上?”宋研提高声音,“孟沅,你是江大最年轻的副教授,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哪里配不上她了?
再说了,感情哪有配不配得上的说法?只有愿不愿意。
你要是愿意,就勇敢一次。
要是不愿意,就趁早断了人家的念想,别让人家一直等着。”
这话说得很直接,甚至有点尖锐。
但孟沅知道,宋研是为她好。
这个从大学就认识的朋友,总是能看穿她的伪装,说出她不敢面对的事实。
“宋研,”孟沅忽然笑了,笑容有点苦涩,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敢爱敢恨,活得潇洒。”
“那当然。”宋研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跟我女朋友现在可幸福了,生活和谐,感情甜蜜。
哪像你,寡了三十年,都说女人三十如狼,
就你还能一直清心寡欲,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性冷淡。”
孟沅脸一红:“宋研!”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宋研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说,
“孟沅,我说真的,你要是喜欢陆燃,就告诉她。
要是没那么喜欢,也说清楚,趁早断了。
别这么不清不楚地吊着人家,也别这么不清不楚地折磨自己。
你都三十了,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视频挂断后,孟沅在长椅上又坐了很久。
太阳渐渐西斜,湖面从亮蓝色变成深蓝色,雪山开始染上橘红色的光。
远处康复中心的窗户亮起温暖的灯光,像夜空中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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