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颖已经做好午饭了。
三菜一汤,简单但营养均衡。
吃饭时,小颖叽叽喳喳地说着菜市场的见闻——
哪个摊位的西红柿最新鲜,哪家的鱼今天特价,哪个大妈因为一毛钱跟摊主吵起来了。
陆燃安静地听着,偶尔嘴角会微微上扬。
孟沅给她夹菜,动作很自然,像多年的习惯。
午饭后,陆燃要午睡。
这是医生要求的——康复期间需要充足的休息。
孟沅陪她到卧室,帮她调整好枕头的高度,拉上窗帘。
房间暗下来,只有空调送风的轻微声响。
“睡吧。”孟沅说,“我就在外面。”
“嗯。”陆燃闭上眼睛。
孟沅轻轻关上门,走到客厅。
小颖在厨房收拾,哼着流行歌。
孟沅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想起早上陆燃问她什么时候回江城时,眼神里的不安。
想起陆燃说“你在这里会不会很无聊”时,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现在变得这么敏感,这么脆弱。
手机震动,是陆思思发来的消息:“小沅,燃燃今天怎么样?”
孟沅回:“上午去康复中心了,训练很认真,进步很快。”
“太好了!多亏有你陪着。”陆思思很快又发来一条,
“小沅,真的谢谢你。我知道这很麻烦你,但燃燃现在……她只听你的。”
“不麻烦。”孟沅回,“应该的。”
“你那边还需要什么吗?钱够不够用?要不要我再打点过去?”
“够了,思思姐。不用再打了。”
“那好,有事随时跟我说。燃燃……就拜托你了。”
对话结束。
孟沅放下手机,看着窗外。
沪城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很少能看到蓝天。
远处的高楼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海市蜃楼。
她想起七年前,陆燃决定去德国时,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天。
那时候陆燃说“孟沅,我要走了”。
她当时说了什么?好像是“路上小心”,或者“注意安全”。
很平常的话,像对任何一个要远行的朋友。
但她记得陆燃当时的眼神——亮得像烧着火,又暗得像要下雨。
那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当时不懂,现在……好像懂了,又好像还是不懂。
厨房的水声停了,小颖擦着手走出来。
“孟老师,您要不要也休息会儿?我看您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我没事。”孟沅说,“你看会儿电视吧,声音小点就行。”
“好嘞。”小颖打开电视,调到静音,只看画面。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低鸣和窗外隐约的车声。
孟沅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她确实没睡好——陆燃半夜有时会惊醒,虽然不发出声音,
但孟沅能听见隔壁床翻身的声音,能听见压抑的呼吸声。
她会起来,轻轻推开陆燃的房门,看见陆燃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就坐在床边陪她一会儿,直到她重新睡着。
这些,她没跟陆思思说,也没跟陆燃说。只是默默做着,像一种本能。
下午三点,陆燃醒了。
她走出卧室,头发有些乱,眼神还有些惺忪。
“醒了?”孟沅放下书,“喝水吗?”
陆燃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孟沅给她倒了杯温水,又拿来梳子,自然地帮她梳头。
动作很轻,从发根到发尾,一下一下,像对待珍贵的易碎品。
陆燃闭上眼睛,任由她梳。
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孟沅,”她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睡意,“你以前……也这样帮我梳过头。”
“嗯。”孟沅说,“你高三那年,有一次发烧,不肯去医院,我就这样陪着你。”
“我记得。”陆燃睁开眼睛,看着前方,
“那时候我觉得……你要是永远在我身边就好了。”
话说得很轻,像自言自语。
孟沅梳头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
“现在我不是在你身边吗?”她平静地说。
陆燃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孟沅也看着她,眼神清澈,平静,像山间的湖水,深不见底,但表面永远波澜不惊。
“孟沅,”陆燃轻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问题问得很直接,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那扇紧闭的门。
孟沅放下梳子,在陆燃身边坐下。她想了想,才开口:“因为你值得。”
“可是我……”
“没有可是。”孟沅打断她,“陆燃,你值得被好好对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陆燃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曾经握过方向盘,现在却连梳头都要人帮忙。
“我怕我会让你失望。”她声音很轻,“我怕我好不起来,怕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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