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若如此诋毁,李小草或许会难过,但绝不至于如此撕心裂肺。可从自己亲生父亲口中,听到如此恶毒、冰冷的话语,那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窝,搅动着五脏六腑,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本就苍白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身体摇摇欲坠,全靠周大妹紧紧搀扶才勉强站立。
“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草?!你还是人吗?!” 周大妹也气得浑身发抖,厉声质问。她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父亲,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吴月英也挡在李小草身前,眉头紧蹙,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李叔!小草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已是天大的不幸!你不心疼她、安慰她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往她伤口上撒盐,用这种话作践她?!竹子赵松是被蛮人所害,那是蛮人的罪孽,跟小草有什么关系?!”
“她留在赵家,替亡夫尽孝,伺候公爹,这是天经地义、任谁都得夸一声的好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天大的错处?!你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吗?!”
“老子教训自家闺女,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李根亮恼羞成怒,指着吴月英骂道,“再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去你娘家说道说道,看你爹娘怎么教训你!”
李火旺也梗着脖子,看向赵砚,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自以为是的“交换”:“赵叔,你要是还要点脸面,就别强留我妹妹。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从钱家给的好处里,分你一些,如何?”
李根亮一听,眼睛也亮了,立刻顺着儿子的话,看向赵砚,仿佛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窍门”,语气带着施舍和市侩:“对对对!赵老三,我知道你家也难。这样,只要你不拦着,等小草……等事情成了,我分你一百文钱,再加……再加两斤,不,三斤粟米!怎么样?够你吃好些日子了!”
赵砚被这对父子的无耻和愚蠢气笑了,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也消失殆尽,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
“李老哥,” 赵砚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你能告诉我,到底是哪个地主老爷,这么‘大方’,这么‘识货’,看上我家小草了吗?富贵乡有点名头的地主,我赵砚不说全认识,也大都打过照面。”
“怎么,你想自己去攀高枝?” 李根亮一脸警惕,仿佛怕赵砚抢了他的“生意”,“赵老三,你别做梦了!我跟钱老爷已经说定了,连定金我都收了!没你的份!”
“是西村的刘有田,还是王家村的王扒皮?” 赵砚不急不缓,慢悠悠地报出几个富贵乡地主的名号,同时仔细观察着李根亮的反应。当他说到“钱家镇的钱金库”时,李根亮脸上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闪躲。
“哦——” 赵砚拖长了语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钱老爷啊。上次在乡里吃席,倒是见过一面。”
他脑中迅速回忆起关于这个钱金库的信息。此人是钱家镇人,算是钱家本宗的一个偏远分支,来富贵乡落户不过十来年,靠着本家的势力和一些手段,迅速成了姚、钟两家之下最大的地主之一。之所以能立足,主要是钱家镇乃大安县第一大镇,人口众多,势力盘根错节,富贵乡这边的势力轻易不愿与钱家本宗交恶。
“我要是没记错,” 赵砚盯着李根亮,缓缓说道,“钱老爷膝下,好像只有一个独子吧?而且,听说前些日子……人没了?”
李根亮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慌乱。
赵砚步步紧逼:“怎么,钱老爷这是……老树开花,想续弦了?他年纪怕是比我还要大上十几岁吧?给小草当爷爷都绰绰有余了!李老哥,你就这么急着把小草往一个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子被窝里送?”
“你……你少管闲事!反正……反正总比留在你这儿强!” 李根亮被赵砚的目光逼得有些语无伦次,色厉内荏地吼道。
赵砚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一旁的李火旺,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穿透力:“钱金库家里又不是没妻妾,他若真想要女人,有的是人愿意倒贴,何必开出这么高的价码,非要小草一个……在他看来名声不显的‘寡妇’?”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除非……他不是想要活人!他是想给他那死去的儿子,配——冥——婚!”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进一瓢冰水,院子里瞬间死寂。
李火旺到底年轻,被赵砚这凌厉的目光和直指核心的质问震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 话一出口,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脸上露出懊悔和惊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火旺的后脑勺上。李根亮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蠢货!老子叫你闭上你的臭嘴!”
然而,已经晚了。
“冥……冥婚?!” 李小草如遭雷击,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一晃,若非周大妹死死抱住,几乎要瘫软在地。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原来……原来他们不是要她改嫁,是要把她……卖给死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腊月的寒风更刺骨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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