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的光彻底熄灭了。
叶尘的手还按在镜面,掌心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震颤。他松开手,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带起风声。
桌上的玉简仍在发烫。他一把抓起,灌入灵力,声音直接传了出去:“改令——放弃林地搜寻,全队转向驿站镇中心,全力救人,立刻出发!”
命令一出,他不再等待回应。几步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玄色披风,随手一抖,披上肩头。腰间的剑已握在手中,剑柄冰凉。
他知道,时间不多。
那黑袍人盯着铜镜的模样,不是示威,而是引诱。他们要的并非杀几个探子,而是逼他乱了阵脚。可越是如此,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走出议事厅,天刚蒙亮,山门下的校场已有动静。飞舟升空的声音由远及近,突击队已然启程。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云层低沉,仿佛压着一口巨锅。
飞舟行至镇外十里便停了下来。地面有禁制波动,再往前会触发预警。叶尘立于舟首,抬手打出一道符印,符纸在空中燃成灰烬,随即化作一道淡光,沿着地面悄然蔓延。
这是他早前埋下的灵引。顺着这条线,可避开主阵眼的感应范围。
片刻后,前方传来回应信号——三短一长,表示路线安全。
他微微颔首,传音入密:“进。”
突击队落地后迅速散开,沿废墟边缘推进。镇口的地面上,血色纹路如活物般微微起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闷滞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领队蹲下身,指向地面交汇处的一个凹点。那里颜色更深,灵气流动也最为迟缓。
“就是这。”他低声说,“破阵符贴这里,烟雾弹掩护,冲进去。”
一人上前贴符,另一人拉开烟雾弹拉环,猛然掷出。
白雾瞬间弥漫。就在雾气腾起的刹那,破阵符微光一闪,地面的纹路仿佛被灼烧般迅速缩回。众人抓住时机,一跃而入。
破庙位于镇子中央。
他们赶到时,调查队三人已倒在地上,只剩队长靠着墙坐着,手中死死攥着半张符纸,满脸是汗,嘴唇发紫。
“撑住了。”突击队领队冲过去查看伤势,“还有气,经脉被封,但未断裂。”
“外面有埋伏。”队长声音沙哑,“两个黑袍人,速度快,走位……不对劲。”
话未说完,人已昏厥。
就在此时,庙外风声骤变。
一道黑影自屋顶掠过,另一道直接穿墙而入,手中长刃直劈一名队员肩头。那人反应极快,侧身翻滚,仍被划中手臂,伤口立刻泛青。
叶尘站在庙门口,闭上了眼睛。
上古灵识在他脑中展开,视野随之变化。敌人的动作不再模糊,而是被拆解为一条条清晰的轨迹线。他看见第二人正绕向后方,准备偷袭两名正在施救的队员。
他睁开眼,抬手一指:“右后方墙角,三人结阵,放雷符。”
三名突击队员立即转身,甩出雷符。符纸在空中炸裂,电光交错,精准命中墙角。一声闷响,黑袍人被震出,落地踉跄。
“他们的招式有规律。”叶尘语气沉稳,“每次出手前,左肩会下沉半寸。下一击必攻头部。”
队员们立刻调整站位,两人持盾在前,三人执短刃游走两侧。
果然,黑袍人再次扑来,左肩微沉,手刃直切上方。但这次早有防备,盾牌一抬,短刃从侧翼刺出,逼得对方收手后退。
叶尘未停。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阵图,迅速铺于地面,指尖点出几处位置:“你们按此站位,疗伤丹含在口中,咬破即可。”
七人依令而动。丹药入口即化,体内灵气顿时涌动。阵图泛起微光,七人脚下浮现出淡淡光圈。
下一瞬,一名黑袍人冲入庙内,刚抬手,便如撞上无形屏障,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叶尘喝道。
三人同时出手,短刃刺入对方肩背。黑袍人闷哼一声,连退数步,面具裂开一道缝隙。
另一人见状,忽然从怀中抽出一面血幡,往地上一插。地面顿时震动,血色纹路自四面八方蔓延而来,直扑庙中众人。
“想引爆阵核?”叶尘冷笑,反手将一枚玉符掷出。
玉符飞出镇外,在半空炸裂。紧接着,三道金光自远处地面升起,钉入地底。血幡光芒骤暗,与地脉的连接被硬生生切断。
“撤人!”他下令,“突击队掩护,伤员先行撤离!”
两队迅速配合,四名轻伤队员架起三名重伤者,从庙后小门退出。突击队留下五人缠斗,轮流后撤。
叶尘没有离开。他盯着那面血幡,缓步上前。
黑袍人还想拔幡再战,动作却已迟缓。叶尘抽出长剑,一步踏近,剑锋横扫,直接斩断幡杆。
血幡落地,光芒尽失。
剩下的黑袍人知大势已去,转身欲逃。可刚跃上屋顶,胸口突然爆开一团黑雾,整个人从空中坠落。
并非被杀。
而是自毁。
叶尘走近,从残躯中翻出一块骨片。上面刻着扭曲的符号,触手微烫。他立刻取出玉匣,将骨片封存其中。
这时,最后一名突击队员也已撤出。
“人都齐了?”他问。
“齐了,一个不少。”
“返程。”
飞舟升空时,他坐在角落,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书册,开始记录战况。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写到一半,他停下,抬头看了眼窗外。
飞舟正越过一片松林。树冠起伏,宛如海浪。
他低头继续书写,手指无意识地轻敲了两下桌面。
笔尖忽然一顿。
纸上刚写下的“骨片”二字,边缘渗出一丝极淡的红痕,仿佛墨中混了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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