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闪,旗杆应声而断。
黑旗从桌上坠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帐篷内的光线骤然消失,原本流转的灵气也仿佛被截断,凝滞不动。
叶尘收剑入鞘,目光紧锁老者。那人依旧端坐原位,双眼睁开,嘴角竟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未发一言,亦未出手,只是静静望着地上的断旗,仿佛这一切早已在预料之中。
“走。”叶尘低声道。
游弩手立刻取出第二枚迷烟丸,朝通风口掷去。药丸撞上木框碎裂,白烟弥漫而出,迅速扩散。另一名弟子贴近门边,耳贴布帘,仔细聆听外头动静。
外面脚步杂乱,由远及近又四散开来。守卫们听见铃响纷纷冲出,发现无人踪迹,开始互相质问。
“谁敲的铃?”
“不是你刚去查过了吗?”
“西边有动静,是不是那边的人干的?”
他们七嘴八舌吵作一团,全然未觉指挥台已彻底瘫痪。
叶尘取出一块青色玉符,用力一捏。玉符裂开,一道青光直冲夜空,在天际炸出一朵微小的光花。
这是总攻的信号。
三秒后,联盟阵地传来号角声。低沉的牛角号接连响起,左翼率先出击,右翼迂回包抄,中军稳步推进。
敌阵顿时陷入混乱。
原本严整的防线出现缺口,传令兵骑着灵兽来回奔走,却无命令可传。几名军官站在高台上大声呼喊,声音却被喧嚣淹没。有人试图重新立起一面黑旗,可刚插入底座,旗帜便软塌塌垂下,毫无反应。
“命令发不出去了!”一名副将冲进帐篷,看到断裂的旗杆,脸色瞬间煞白。
他转向老者:“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老者仍静坐不动,双手置于膝上,缓缓闭上了眼。
副将慌了神,转身欲逃,却不慎被门槛绊倒,重重摔出门外。其余守卫见状,更是惊乱失措。
叶尘三人已退至通道入口。他回头望了一眼铁门,确认无人追来,便踩上岩壁凸起处,沿原路返回。
行至一处岔道,他停下脚步,取出一块留影石,注入一丝灵识。画面随即浮现——联盟大军全面压上,敌军节节败退。左翼推进两里,缴获三辆战车;右翼斩杀七名传令骑兵,切断敌方通讯;中军正面击溃敌先锋营,对方主将的灵兽突然失控,驮着帅旗冲入己方阵中,引发踩踏溃乱。
局势彻底崩解。
“联系巡防队长。”叶尘说道。
另一名弟子立即取出传讯符,输入指令。
片刻后前方传来回应:“B计划完成,伤员已撤离,雷符手正在清除残余陷阱。”
叶尘点头,继续前行。
他们爬出矿道时,天边已泛起微光。远处战场仍在交战,但节奏已然逆转——不再是联盟防守,而是全面反攻。
一名年轻弟子飞奔而来,脸上沾满血污与尘灰,声音激动:“叶师兄!我们赢了!东侧阵地夺回一半,敌人已经开始撤退!”
叶尘轻拍他肩膀:“清点伤亡,封锁所有退路,防止他们重整阵型。”
“是!”弟子转身疾奔而去。
又有数名战士围拢上来,有的抱拳行礼,有的直接跪地:“多谢您!若非此策,我们绝撑不到天明!”
叶尘未语,只轻轻摆手。
他清楚,这一战之所以能胜,并非仅因斩断一面旗。此前每一次伏击、每一张雷符、每一个挡箭的身影,都是用命换来的契机。他所做的,不过是抓住了那个时机。
游弩手站在他身后,喘息未定,衣衫破损,手臂上有擦伤。他笑了笑:“总算没白跑一趟。”
“回去给你记功。”叶尘说。
“别,给我两瓶丹药就行。上次那止血的挺好用。”
“找药无尘要,他说给就给。”
“他肯定又要念叨‘浪费药材’。”
“那你少受伤。”
两人边说边向前线高台走去。
联盟的旗帜已在昨日失守之处重新竖起,猎猎作响。士兵们搬运尸体、救治伤员、押送俘虏,忙碌而有序。有人认出叶尘,远远喊了一声:“叶师兄来了!”
声音迅速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听见。
“叶师兄万胜!”
“破敌逆转!”
欢呼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停下手中事务,向他致礼。那些曾蜷缩在战壕中颤抖的新兵,如今都挺直了脊梁。
叶尘走到高台中央,望向敌军撤退的方向。远方烟尘滚滚,溃兵成群结队奔逃,毫无章法。
这一仗,赢了。
但他没有笑。
老者的神情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一眼,不似愤怒,也不像震惊,反倒透着几分……满意?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剑。剑刃有一处细小缺口,是劈断旗杆时所留。那旗杆看似寻常,实则坚硬异常,若非全力一击,根本无法斩断。
可为何,那人不出手?
按理说,身为指挥中枢的老者,绝不该如此平静。哪怕伪装,也该表现出一丝慌乱。可他没有,甚至还笑了。
叶尘将剑归鞘,对身旁弟子道:“去叫巡防队长来,我要查清这条矿道的来历。”
“现在?”
“越快越好。”
弟子领命离去。
游弩手靠近问道:“你觉得有问题?”
“还不确定。”叶尘答,“但一件事太过顺利,或许正因为它本就是被人安排好的。”
“你是说……他是故意放我们进去的?”
“我不知道。”叶尘望着远方,“但我记得苏璃说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恰恰是别人为你选好的。”
游弩手沉默下来。
风卷起地面的灰烬,拂过断旗碎片。那块黑布仍躺在帐篷门口,边缘泛黄,像是曾被火燎过又被扑灭。
叶尘忽然转身,朝帐篷走去。
“你干什么?”游弩手问。
“看看旗子下面压着什么。”
他掀开黑旗一角,底下露出半张纸。纸上写着一行字:
第五十九次试验,成功触发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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