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无尘右眼角流下的血刚触及脸颊,叶尘便已出手。他指尖轻弹,三道灵光疾射而出,分别没入药无尘的眉心、肩井与丹田。药无尘身体猛然一僵,随即倒了下去。陆明渊下意识上前欲扶,却被叶尘抬手拦住。
“别动他,经脉正在闭锁。”叶尘沉声道,“灵瞳反噬已经开始,此刻移动会伤及神魂。”
他从袖中取出一根青色细针,稳准地刺入药无尘耳后。那滴血顿时凝住,不再滑落。药无尘呼吸渐趋平稳,唯有右眼皮仍微微抽搐。
“抬去静室,用冰纱覆眼,三个时辰内不得有人打扰。”交代完毕,叶尘转身走向沙盘。
黑石正剧烈震颤,比先前更加急促。他凝视着它,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沿——这不是习惯,而是为了确认自己尚在清醒之中。
雾渊谷出事了。
影息符本应每半个时辰闪一次绿光,表示队伍安然无恙。可自从进入浓雾区域后,信号频率不断加快,如今不到两炷香时间就闪烁一次,且光芒泛黄。
这是警告。
叶尘翻开记录本,对照火符触发的时间点。敌人也在加速推进,不是试探,而是强行破阵。
他提笔写下指令:“全员闭气三息,以指尖血点眉心,默念清心诀前三句。”写罢将纸压在影息符阵盘之下,催动灵力,信息顺着符纹迅速传了出去。
接着,他手掌按上沙盘边缘一道刻痕。这是识妄阵的投影,可远程激活弟子身上的护身符。片刻后,沙盘上亮起六道微光,护神已成。
不久,靠近谷口的那个光点轻轻晃了一下。
是李冲回信了。
叶尘略松一口气。驱雾丹撑不了太久,但配合清心诀与护身符,至少能抵御毒雾对神志的侵蚀。
还未落座,沙盘骤然剧震。黑石跳起,紧接着,一个光点剧烈晃动,而后缓缓黯淡。
有人受伤了。
叶尘立即调出地形图,结合震动位置判断——东南湿地区域,正是那只三目妖兽潜伏之地。他早知此地有异,但队伍为避开正面毒雾,不得不绕行至此。
他抓起传令筒,声音低而清晰:“李冲,放弃原路线,改走北侧岩脊线。记住,避开浮石区,踩实心岩面。”
话音未落,沙盘上的光点已然移动,缓慢却坚定地转向北方。
陆明渊站在旗台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早就知道会有妖兽?”
“火符引动地脉,会惊醒沉睡之物。”叶尘目光不离沙盘,“那蜥形兽并非偶然出现,它已在那儿守候多年,只等有人触发机关。”
“那你为何还要派他们去?”
“因为我们不能亲自去。”叶尘抬头看他,“他们替我们探路,我们才能找到活下来的可能。”
陆明渊沉默片刻,只是握紧了腰间的断剑。
队伍在岩脊线上艰难前行。沙盘上的光点移动极缓,每一步都停顿数秒,显然在谨慎探查。忽然,其中一个光点骤然停滞,随即传来一声闷响——有人踩空了。
叶尘迅速翻看备用地图,发现前方藏有一道隐蔽裂隙,深不见底。那人运气尚好,被同伴及时拉住,才未坠入深渊。
但其脚踝已被藤蔓缠绕,灵气流失不少。若不处理,势必影响后续行动。
叶尘再次执笔下令:“割断藤蔓,以止血粉封住伤口,切勿硬扯。”又添一句:“莫忘你们签下的生死状——活着归来者,家族三代免役,子女优先入派。”
他知道,此时单靠命令已不足以支撑人心,必须给予希望。
几分钟后,那停滞的光点重新开始移动。虽更为缓慢,却未曾停下。
陆明渊低声说道:“你许下这般重利,日后怕是难以收场。”
“只要他们能回来,闹也值得。”叶尘盯着沙盘,“死人拿不到好处,活人才能谈条件。”
夕阳西斜,雾气愈发浓重。沙盘上仅剩五个半光点,其中一点昏暗摇曳,显示伤员已近极限。但他们终于接近预定观测点——一处天然石洞,可避瘴气,亦能藏身。
叶尘取出青玉令牌,注入灵力。这是最后手段,能使影息符感应范围短暂扩大。令牌渐热,沙盘上的路径逐渐清晰。
三条可行路线浮现眼前。
他将信息传出:“前方三百步有避瘴石洞,可供休整。坚持住,我在外面等你们回来。”
这句话不再是命令,而是一句承诺。
沙盘震动渐渐平复,五个半光点缓缓向前挪移。距离石洞,只剩百步之遥。
这时,药无尘的静室内传来一声轻响。陆明渊欲前查看,又被叶尘拦下。
“别去。他现在最需要安静。”
“可他……”
“他会醒来。”叶尘打断道,“只要他还想活着帮我。”
他说这话时,双眼仍注视沙盘。黑石仍在颤动,但节奏已变——不再是杂乱抖动,而是有规律地跳动,如同某种信号。
敌人也在调整。
叶尘忽然明白:对方恐怕已经察觉队伍的存在。但他们并未清除痕迹,反而加快破阵速度。这意味着——他们不怕暴露,甚至渴望被人看见。
“他们在等见证。”叶尘低声说。
陆明渊皱眉:“什么见证?”
“门开那一刻。”叶尘敲桌的手更快了,“有些人死了,别人才会相信‘它’真的存在。”
远处山道尽头,最后一缕阳光沉入雾中。风卷着灰白气流,吞噬了所有声响。
沙盘上,五个半光点终于停驻于石洞位置。
叶尘起身,走到营帐门口。风吹起他的衣角,他望着那片浓雾,久久未语。
陆明渊走近,低声问:“下一步怎么办?”
叶尘抬起手掌,掌心托着一粒黑色药丸。这是他让药无尘特制的醒神丹,原本为探查队应急所备。但现在看来,或许另有用途。
“等他们出来报信。”他说,“然后派人去收尸。”
陆明渊一怔:“你说什么?”
叶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沙盘边缘——那里有个小坑,原是用来标记废弃路线的。可就在刚才,坑底渗出一丝淡淡的红痕,仿佛大地自行裂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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