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飞出的瞬间,叶尘便收回了手。他没有去追那道黑影,而是转身跃下断墙,脚尖在碎石上轻轻一点,稳稳落在南谷入口的高岩之上。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此刻才真正开始。
骨哨声骤然响起,巡逻队立刻停下追击,迅速回防。叶尘环视四周,灵识悄然铺展,将整条防线的局势尽数纳入心中。西崖仍在燃烧,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北弓塔方向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敌人正沿着陡坡步步逼近;南谷之外,散修队伍正在重新列阵,杀气腾腾,蓄势待发。
“不是撤退。”他低声对身旁的传令弟子说道,“是换打法。”
他抬手指向各处:“东岭队带灭火符和铁链,赶往西崖火药库,封锁通道,严禁任何人靠近。北弓塔开启暗弩阵,等敌人进入射程再动手,节省箭矢。至于南谷——”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药无尘身上,“你带人守住缺口,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传令弟子领命而去。叶尘立于高岩之上,望着各处灯火有序移动,防线逐渐稳住阵脚。
南谷外,敌方再度集结。上百名修士排成三列,手持盾牌稳步推进。最前方是一名结丹期修士,肩扛巨锤,步伐沉稳;其后跟着一队身披重甲的散修,显然是有备而来,准备强攻硬打。
“他们学聪明了。”药无尘走到叶尘身边,腰间葫芦轻晃,“上一波没占到便宜,这次是来耗我们的。”
“那就好。”叶尘冷笑,“我们有阵法,有丹药,有人手。他们有什么?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话音未落,敌人已踏入隘口三十丈内。
“放!”叶尘一声令下。
地面符文骤然亮起,蓝光翻涌,震荡波贴地横扫而出。前排盾牌剧烈晃动,数人跪地吐血,却无人被掀翻。
“挡住了。”药无尘眉头微皱。
“早料到了。”叶尘跃下高岩,快步走向主阵眼,“既然要耗,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撑不住。”
他单膝跪地,手掌按在符心石上,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符阵光芒大盛,地面裂开细纹,地底传来低沉轰鸣,仿佛大地也在震颤。
药无尘脸色一变:“你要强行催动残阵?这会伤及经脉!”
“伤不伤得到我,得看他们破不破得了防。”叶尘咬牙,指尖划过符线,额外刻入一道剑纹。
轰!
山谷猛然一震。更强的冲击波炸裂开来,前方十余名散修当场飞出,盾碎骨裂。那名结丹修士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几乎跪倒。
攻势戛然而止。
“好!”药无尘朗声大笑,“再来一次!”
“不行。”叶尘缓缓站起,嘴角渗出血丝,“只能用一次,下次得等半炷香时间恢复。”
他抬头望向战场,眉头紧锁。敌人虽然后退,却并未溃散,后方已有新队列上前,显然是轮番进攻,意图消耗。
“他们在拖时间。”叶尘低声说道,“想耗尽我们的灵力与丹药。”
药无尘神色凝重:“兄弟们头一回打这种硬仗,时间久了,怕撑不住。”
叶尘未答,大步走向前线。他跃上一块塌落的巨石,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敌阵。
“所有人听着!”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身后是什么?不是山门,不是地盘,是你们的师弟师妹,是睡在药田边的同门,是昨夜还一起吃饭的兄弟!”
众人紧握兵刃,眼神渐趋坚定。
“他们想靠人多压垮我们?”叶尘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死守不退!从现在起,三人一组,轮流上阵——作战者拼杀,其余两人休整备战。轻伤包扎继续战,重伤抬下去救,只要还能喘气,就不准后退一步!”
他收剑入鞘,目光扫过全场:“我叶尘,就站在这里。你们倒下一个,我就补上一个。”
众人沉默片刻,随即齐声怒吼:“守土不退!”
药无尘笑了。他拍了拍腰间葫芦,取出一瓶丹药高举过头:“兄弟们,活下来的,我管够!”
南谷防线士气大振。纵有负伤者,亦咬牙坚持,无人退后。
就在此时,北弓塔传来急报。
一名弟子疾奔而至:“塔上箭矢仅余三成,敌人持续攀爬,闸门快要撑不住了!”
叶尘眼神一冷,立即下令:“关闭外层闸门,只留射击缝。点燃烽烟,命东岭队速送箭矢支援——半个时辰内必须送达!”
“是!”
他又转向药无尘:“你带两名医助,先去北弓塔一趟,重伤者立刻救治。那边压力最大。”
药无尘点头,背起药篓正要离开。
“等等。”叶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固元丹,给灵力枯竭者服用,每人最多两粒,多了伤身。”
药无尘接过,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自己呢?嘴角还在流血。”
“没事。”叶尘摆手,“我还能撑。”
药无尘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叶尘重新登上高岩,目光扫向南北两翼。北弓塔的烽烟已冲天而起,黑云蔽空;南谷之外,敌人再次推进。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尚存灵力,虽感疲惫,但远未到极限。
“来吧。”他低声说道。
就在此时,南谷侧翼传来异动。几名弟子惊呼后退——十余名散修绕至后方,正从陡坡悄然攀爬。
叶尘眼神一寒,抬手三道剑气斩出。山坡乱石炸裂,偷袭者纷纷坠落。可他刚出手,主阵方向警铃再响——敌方结丹修士率主力再度逼近隘口,人数比先前更多。
两面同时告急。
叶尘不再迟疑,脚下发力,直冲南谷侧翼高地。他抽出长剑,在地面疾速画下三道符线,引动残存地脉之力。
符阵激活,地面微颤,偷袭者阵型大乱。
“守住这里!”他对守军喝道,“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奔向主阵。一边奔跑,一边掏出传讯符,准备调遣东岭预备队增援。
远处,敌方前锋已然进入隘口。
叶尘抬起手,准备下令启动最后一道防御符阵。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掌心渗出汗水,悄然浸湿了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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