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笔尖停在纸上,一滴墨悄然坠落,在“明日晨练”四个字旁晕开成一片浓黑。他没有擦拭,只是将玉简轻轻推到一边,起身走向屋角的木箱。
赵小河靠在门边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少主?这么晚了还在找东西?”
“不是找。”叶尘蹲下身,掀开箱盖,“始分东西。”
箱中堆满缴获的法宝——阴煞剑、引雷锥、护心镜,还有几枚刻着符文的青铜环。月光斜照进来,金属边缘泛着冷冽的寒光。
陈岩抱着一摞名册走进来:“我按功法属性筛了一遍,三十六件法器里,能立刻用的有十九件。剩下的要么被封印,要么无人匹配。”
“能用的先给需要的人。”叶尘站起身拍了拍手,“你列个名单,优先分给昨天训练最稳的那几组。尤其是火系三人组,他们能忍住不出手,比打赢更难得。”
赵小河挠了挠头:“可这不像我们以前的规矩啊。从前打了胜仗,好东西都是抢着拿,谁厉害谁先挑。”
“以前我们是散兵游勇。”叶尘从箱底取出一把短剑,剑身漆黑,刃口隐现一道青光,“现在我们要成为一支真正的队伍。”
他把剑递给赵小河:“这把叫‘断影’,轻巧灵活,适合雷符组近身补刀。你拿去交给昨天那个蒙眼听风的新弟子——叫什么名字?”
“林小七。”陈岩低头翻看名册,“十七岁,入山两个月,根骨中上,反应极快。”
“就他了。”叶尘点头,“告诉他这是奖励,也是责任。今后雷符组能不能打得准,不仅靠耳朵,也得看他的剑。”
赵小河接过剑,掂了掂,笑了:“行,我这就去。不过真让一个新人拿上品法器?别人怕是不服。”
“服不服,战场上见分晓。”叶尘走到药炉前,揭开陶罐,一股清香弥漫开来。
罐中是刚炼好的丹药,深褐色小丸,表面布满细密纹路。这是他以寒髓草炼制的“凝脉丹”,可通经络,助灵气吸收。
“共三炉,一百零八粒。”陈岩翻开记录册,“计划是核心弟子每人三粒,普通弟子一人一粒。余下的留作后续奖励。”
“不够。”叶尘摇头,“再加两炉。剩下的寒髓草全用上,哪怕掺些普通灵草延长药效也行。我要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变化——哪怕只是一点点。”
赵小河咂舌:“你是想把整个联盟都炼成铁打的?”
“铁人不惧。”叶尘望着炉火,“怕的是人心散。一件法宝,一颗丹药,看似微小,但只要人人都觉得‘我也有可能得到’,这支队伍才算真正立得住。”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这是我拟定的资源分配规则——三阶制。第一阶,最优资源归表现最佳者;第二阶,基础资源人人有份;第三阶,设功勋库,凭实战积分兑换奖励。今后每次训练、任务皆记分,月底结算。”
陈岩接过玉简细看:“双标准……兼顾功法匹配与实战贡献?这办法精细是精细,可执行起来费工夫。”
“费工夫总比乱成一团强。”叶尘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划过几个据点,“我们现在有地盘,有弟子,有战利品。若再不立规矩,迟早变成一群争食的野狗。”
赵小河沉默片刻,低声问:“那苏家送来的药材,算咱们自己的吗?”
叶尘眼神微闪:“不算。他们送的是低品灵草,名义上支援,实则是试探。我们只能靠自己打出的战利品活下去,才能挺直腰杆说话。”
“那你为何不动用那些玉简线索?”陈岩压低声音,“明明可以换更多资源。”
“能换来物资,换不来底气。”叶尘收回手,“我要的不是借风而起,而是自己长出翅膀。”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名弟子抬着最后一箱物品进来,里面全是瓶瓶罐罐和纸包——丹药、符纸、灵粉,分类整齐。
“最后一箱了。”带头弟子擦了擦汗,“都在这儿了,等您登记。”
叶尘点头,亲自上前清点。当他拿起一瓶“凝神归元丹”时,指尖微微一顿。这药原本是敌人用来控制试验者的,如今却被他用来稳定自家弟子的心神。
有些讽刺,却也合情合理。
“从明日开始,药炉不停。”他将瓶子放入柜中,“每日两炉,轮班值守。炼药组每人多发三粒养神丸——熬得住夜,才配掌火。”
陈岩执笔记账,笔尖沙沙作响。赵小河带着人搬运法宝,来回穿梭。主殿灯火通明,无人喊累。
直到后半夜,一切才整理完毕。三十六件法器入库,一百八十粒丹药封存,玉简规则刻了三份:一份存档,一份交予陈岩,一份明日公示。
叶尘坐在桌前,翻开最后一页名册。上面是他亲手写下的“可授剑心诀”的十二名弟子名单。
他将名单压在砚台下,目光落在那块即将公开的玉简上。
赵小河打着哈欠,扛着空箱子路过:“咱们这阵仗,倒不像打仗的队伍,倒像个学堂。”
“学堂怎么了?”陈岩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熄灭的训练场火把,“学堂也能出强者。”
“可强者不是教出来的。”赵小河嘟囔,“是打出来的。”
“那就边教边打。”叶尘站起身,吹灭油灯。
黑暗吞没房间,唯有炉火余烬仍在闪烁。
他走到窗前,推开木窗。风拂面而来,夹着药香与泥土的气息。
远处山影沉沉,万籁俱寂。
但他知道,天一亮,第一个领丹药的弟子就会站上高台,当着所有人服下那颗褐色药丸。
然后他会问:“有效果吗?”
答案,决定这支队伍能走多远。
叶尘的手搭在窗框上,指节有些僵硬。他活动手腕,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布,缓缓擦拭剑柄上的划痕。
布擦剑的声音很轻,像时间一点一滴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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