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闪,那头扑向队伍后方的妖兽已被拦腰斩断。黑血洒落,触地时发出“滋滋”声响,白烟腾起,地面竟被腐蚀出一个凹坑,仿佛遭烈火灼烧过一般。
叶尘刚一落地,立刻横剑于前,右手悄然滑入袖中,紧紧攥住从尸体手中夺来的黑色石片。他未曾多看一眼,只低声道:“结圆阵,背靠背!”
众人迅速围成一圈,将伤者护在中央。陆明渊双剑出鞘,冷光映照着他紧绷的面容。药无尘摘下腰间青皮葫芦,拔开塞子轻轻一抖,撒出一把淡黄色粉末,在空中形成一圈微弱发光的屏障。
“这是驱魂粉,撑不了多久。”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喘息着说道,“这些家伙……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活气’来的。”
话音未落,雾中传来几声低沉呜咽,如同风穿过枯骨缝隙。三头形似恶狼的妖兽自不同方向逼近,四肢贴地爬行,却未留下任何足迹。它们通体灰黑,皮肤干裂如老树皮,最骇人的是——脸上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唯有嘴巴微微张开,露出森白獠牙。
叶尘闭目凝神,试图以灵识探查。可识海刚展开,便如陷入泥沼般迟滞。待他终于捕捉到一头妖兽的动向时,对方已然变换位置。
“不行。”他睁眼,眉头紧锁,“灵识被压制了,反应慢了一拍。”
“那就别动脑子了。”药无尘咧嘴一笑,抛出一颗爆炎丹,“靠我这手小炸药,也能让它吃点苦头!”
轰然一声,火光炸裂,最近的那头妖兽被掀翻在地。但它仅是翻滚两圈,便缓缓爬起,身上的焦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会再生?”药无尘脸色骤变,“这不是普通的傀儡!”
叶尘紧盯妖兽移动轨迹,忽然察觉异样。这三头怪物并非胡乱游走,而是保持着诡异的对称——左右后三方距离相等,步伐节奏完全一致,仿佛被一根无形之线牵引。
他屏息凝神,不再主动释放灵识,转而静心感受周围灵气流动带来的细微波动。如同聆听屋檐外雨滴轻敲,一丝极微弱的涟漪自五丈外传来。
三个能量体,移动迅疾,频率却相同。
“果然。”他低声开口,“同一个控制源。”
“你说什么?”陆明渊侧身挡住他右侧,目光死死锁定浓雾深处。
“这不是野兽。”叶尘声音压得极低,“是魂傀狼。以死人怨念滋养而成的行尸走肉,千年前就该绝迹了。”
“谁还能操控这种东西?”
“不知道。”叶尘摇头,“但能让它们布阵,说明背后有人在指挥。而且……”他顿了顿,掌心突然一凉,那块石片竟与他手上的黑印产生共鸣,“它知道我们拿了这块碎片。”
药无尘脸色瞬间发白:“那就是说,我们不仅闯进了别人的地盘,还顺走了人家的重要之物?”
“差不多。”叶尘冷笑,“现在,客人变成贼了。”
话音未落,后方传来闷响夹杂惨叫。一名弟子踩中地面隐蔽凹槽,几根骨刺破土而出,瞬间贯穿其右腿。鲜血喷涌,染红泥土。
血腥味弥漫开来,三头妖兽同时停下,齐刷刷转向受伤弟子,喉间发出兴奋嘶吼。
“糟了!”药无尘猛扑过去,一手按住伤口,另一手迅速撒上止血药粉,随即扔出一枚烟雾弹,遮蔽视线。
叶尘一步跨出,剑锋划地,引动残存的地脉之力,在队伍外围激起一道土墙,勉强挡住妖兽冲击。陆明渊趁机冲至前方,断剑横扫,逼退一头靠近的怪物。
“别让它沾血!”药无尘大喊,“它们靠气息追踪!沾了血的人就是靶子!”
叶尘咬牙环顾四周。这里太过寂静,连风都无。脚下的泥地异常松软,不似土地,倒像某种生物的内脏。那些矮小石柱半埋雾中,排列成环,顶端刻着与石片上相同的扭曲符号。
他忽然明白了。
这里不是迷雾区。
是坟场。
专为埋葬不该存在之物而设的禁地。
“不能久留。”他沉声道,“再拖下去,来的就不只是这几头怪物了。”
“可他怎么办?”药无尘指着伤员,语气焦急,“失血太多,根本走不动!”
叶尘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石片,递给陆明渊:“你带着它,带队往东南方向撤离,寻找高地。此地应是中间低洼、四周隆起,避开泥地便可少踩陷阱。”
“那你呢?”
“我去引开它们。”叶尘松开剑鞘,指尖轻叩两下剑柄,“我手里有‘钥匙’,它们只会追我。”
“你疯了?”药无尘猛地抬头,“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刚才那一剑已耗去八成力气,再拼就是送死!”
“所以我不会拼。”叶尘嘴角微扬,“我会跑。”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石片朝西北方向掷出。那碎片划出弧线,落入浓雾深处。
三头妖兽几乎在同一瞬转身,朝着石片落点狂奔而去,速度比先前快了近一倍。
叶尘立刻反向冲刺。他不走直线,而是沿着石柱边缘跳跃迂回,每一步都避开松软泥地,专挑坚硬之处落脚。
身后,药无尘扶起伤员,队伍开始缓慢撤离。陆明渊握剑断后,警惕扫视四周。
叶尘一口气奔出数十丈,确认妖兽已被引远,正欲折返,忽而脚步一顿。
前方雾中,矗立着一根更高的石碑,约一人高,表面布满裂纹。碑底堆着数具骸骨,有的披着破旧道袍,有的竟穿着联盟制式铠甲。
他缓步上前,见碑上刻着一行字:
“入者非请,归者无门。”
字迹斑驳,却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伸手欲触,指尖尚未碰到,掌心黑印骤然剧颤,仿佛被某种力量狠狠拉扯。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悠长鸣啸,既非狼嚎,也非人语,倒似无数冤魂在地下齐声哀泣。
远处,那三头妖兽停下了。
它们不再追逐石片,而是缓缓转头,齐齐望向叶尘所在的方向。
随后,伏地低头,竟如臣服般垂首匍匐。
叶尘心头一紧。
这不是结束。
这是迎接。
他缓缓后退一步,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攥紧衣袖中的石片,准备抽身离去。
就在此时,脚下的泥地开始轻微起伏,如同呼吸。一道细长影子自雾中延伸而来,贴着地面悄然爬行,无声无息地逼近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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