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玉简的刹那,那道裂痕又向前蔓延了半寸。
叶尘不动,也不言语,只是用左手食指在唇边轻轻一划,一滴血珠坠落,顺着裂缝缓缓渗入。玉简微微震颤,仿佛久旱之人终于饮上清水,裂口边缘泛起一层暗红微光,勉强稳住了崩裂之势。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已落在面前的玉屏之上。
三条红色能量流仍在向中域汇聚,速度比先前更快。荒骨原地下四百丈处的石殿轮廓依旧清晰,七道黑影位置未变,但脚下的符阵光芒微亮,似刚被注入力量。
“地心阴髓、断魂砂、陨星铁……”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不是随意搜罗,是冲着这三样东西来的。”
他调出南岭地脉波形图。那片地脉倒灌自昨日辰时开始,源头位于断崖底层的岩缝。联盟此前曾派弟子探查,回报说有黑雾自缝隙渗出,触肤即麻。当时无人在意,只当是死气淤积。
如今看来,那是地心阴髓外泄的征兆。
他又切换至西漠枯井的记录。那口井已干涸百年,三天前却突然涌出灰烬般的细砂,带着令人头晕的腥气。守井弟子录下一段震动频率——竟与玉屏上西线能量流的波动完全一致。
“断魂砂。”他低语,“埋于古战场尸堆之下,可锁魂,亦能乱地脉。”
最后是东海海眼。一艘商船途经时被漩涡吞噬,残骸打捞上来后,船底附着几块黑色金属,沉重异常,磁针靠近便剧烈偏转。万宝斋无法鉴定材质,暂称其为“坠星铁”。
现在明白了,那是陨星铁,天外坠物,煞气极重。
三地、三物、三时,全部吻合。
“不是巧合。”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汗水沾湿额前碎发,“他们在收东西,而且收得极准。”
他深吸一口气,催动上古灵识,将三组数据逐一标记。刚完成操作,识海猛然一抽,左肩旧伤如被利齿啃噬,阵阵发紧。
他咬牙支撑,继续施法。
这一次,不再追踪能量流向,而是逆向追溯每种物质的独特能量特征。阴髓偏寒,透着腐朽之息;断魂砂躁动不安,似有低语在耳畔回响;陨星铁最为诡异,表面冰冷,内里却似蕴藏闷燃之火,仿佛随时会爆。
“它们本不该共存。”他忽然醒悟,“阴髓蚀灵,断魂砂扰神,陨星铁引灾——正常情况下,谁碰谁亡,根本无法并存。”
可敌人偏偏将它们聚在一起。
他尝试在识海中模拟三者融合状态。模型刚成,异变陡生——那团虚拟能量竟自行旋转,形成螺旋波纹,频率不断加快,竟与荒骨原深处石殿的震动节奏完全同步。
“糟了。”
他立刻切断连接,冷汗瞬间滑落。
就在断开前的一瞬,他看得分明:三股能量交汇之处,浮现出一个黑洞般的小旋涡,正缓慢吞噬周围灵气。若任其发展,待其壮大,足以撕裂地脉枢纽。
这不是简单的汇聚。
而是以三件互相克制之物强行融合,制造出一个极不稳定的核。一旦激活,轻则地裂百里,重则中域灵气逆流,大陆根基都将动摇。
他迅速调出药无尘提及的丹霞谷禁典残页影像。记得对方说过,百年前有个疯子欲炼“逆命丹”,便是强行拼合三样禁忌材料,结果丹炉炸裂,连元婴都化为飞灰。
“逆炼九转……原来他们走的是这条路。”叶尘冷笑,“就不怕把自己炸个灰飞烟灭?”
可转念一想,这些人本就没打算活着点燃那盏灯。
他们要的,是点燃的那一刻——那一瞬释放的能量,足以冲破归墟封印,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他立即取出一枚空白玉符,将分析结果压缩其中。刚封印完毕,玉屏上的数据骤然变化——中域地核温度上升十二度,能量密度跃至百分之七十八。
“十二个时辰内必爆。”他凝视数字,手指轻叩地面,节奏稳定,一下一下。
他知道此刻该做什么。
传令各战区封锁三类物资流通,派遣精锐盯死剩余采集点,同时准备地脉锚桩,以防失控时能临时加固。
但他不能这么做。
一旦下令,等于向所有人宣告危机降临。恐慌会比灾难传播得更快,联盟内部必将动荡。更何况,真正的症结不在外患,而在那盏灯——谁点燃它,谁便能短暂掌控地脉之力。
哪怕只是一瞬。
他放下玉符,再次将手覆上那块布满裂痕的玉简。
这一次,他不再提取信息,而是反向输入一段极短的震荡波,模拟三物共振的频率。这是险招,稍有差池便会反噬识海,但他必须确认一件事。
数息之后,玉简剧烈震颤,裂痕再度延伸,几乎横贯整块玉面。
而他的答案,也来了。
在那短短半秒的共鸣中,他捕捉到一丝异常——三邪共振之际,竟短暂唤醒了一种沉睡的回应。那并非来自地底,亦非出自石殿,而是更深之处,仿佛大地本身在震颤。
“不是模仿。”他睁开眼,瞳孔微缩,“是唤醒。”
敌人虽方法有误,却意外触动了真正的封印机制。如同一把锈死的锁,哪怕用错钥匙乱捅,也会发出一声轻响。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拿起加密玉符,准备传讯陆明渊调兵布防,却又停住。
不行,还不能动。
他缓缓放下手,重新闭眼,将灵识沉入荒骨原地底。
这一次,不为探查,只为监视。
只要那根线不断,他便仍能掌握节奏。
玉屏上的红光愈发明亮,能量流即将交汇。他端坐蒲团,左手压着裂玉简,右手食指仍在轻轻叩地,节奏未乱。
冷汗沿鬓角滑落,滴在袖口,洇开一片深色。
他忽然想起儿时在村口听老人讲过的故事:有人夜行,听见身后脚步声紧随,不敢回头,只能一直前行。后来才知,那不是鬼在追他,是他误踏禁地,惊醒了沉睡之物。
如今,他也踩上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能逃。
也不能回头。
他只能坐着,看着,等着。
等那根弦绷到最紧的那一刻。
观星台外风未起,铜铃静垂。
玉屏中央,三条红线终于交汇,凝成一点刺目的猩红。
那点红光,闪了一下。
紧接着,玉简发出一声轻响。
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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