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龙撕裂了最后一道“镇”字符箓的屏障,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凝聚在它周身的墨气翻涌如沸,腥风裹挟着刺骨的阴寒扑面而来。陆砚舟喉咙里涌起一股甜腥,强行咽下,五脏六腑却似被无形的重锤狠狠擂过,灵韵反噬的痛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躲开!”江白鹭清冷的断喝在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陆砚舟几乎是凭着本能向侧后方狼狈滚去。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雪亮的刀光悍然切入他与那泼天墨雨之间!是江白鹭!她纤细的身影在这一刻竟透出山岳般的沉稳,手中那柄狭长的雁翎刀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刀身上流转的淡青色灵韵如同月下寒潭。
“嗤——!”
墨雨撞上刀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那蕴藏着“噬灵”邪力的墨滴,瞬间侵蚀着刀身上的守护灵韵。淡青色的光晕剧烈波动、明灭,肉眼可见的细密裂纹,蛛网般沿着精钢锻造的刀身飞速蔓延!江白鹭握刀的手猛地一沉,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她紧抿的唇角渗出一丝鲜红,被强行压了回去。那柄曾斩破无数邪祟的灵捕司制式长刀,在蚀墨的污秽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江姑娘!”陆砚舟心头一紧,苏玄青的告诫在脑海中轰鸣——守墨人,当以灵韵为盾,以符文为刃!不能退!
剧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执拗。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剧痛刺激下,近乎枯竭的灵识竟强行凝聚了一丝。他毫不犹豫地将指尖涌出的鲜血狠狠抹入青石砚中!殷红迅速晕染开青黑色的墨汁,交融出一种奇诡的暗紫色。
“点星笔!”他低吼,饱蘸这混着心头精血的墨,手腕疾抖,凌空疾书!
不再是之前中规中矩的“镇”字符,而是一个更为古拙、带着强烈牵引之意的“引”字!书写的过程异常艰涩,仿佛笔尖拖着千钧重物,每划出一笔,陆砚舟的脸色就惨白一分,手臂上的血管根根暴起。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书写中,异变陡生!
点星笔那看似朴拙的深色笔杆上,几道极其细微、仿佛天然木纹的凹痕,骤然亮起!微弱的银芒在其中流转,勾勒出玄奥繁复、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纹路,一闪而逝!一股难以言喻的沛然引力,自那暗紫色的“引”字符中勃然爆发!
无形的力量锁链瞬间缠上墨龙体内那团疯狂跳动的核心——由无数扭曲血丝包裹的灵核!正在扑向江白鹭的墨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试图挣脱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力束缚。暗紫色的“引”字符文死死钉在它翻腾的躯体上,像一枚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地灼烧着污浊的墨气,强行拉扯着那颗躁动不安的灵核向外凸显!
就是现在!
“破!”江白鹭眼中寒芒暴涨,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战机。她弃守为攻,无视了刀身上蔓延的裂纹和虎口崩裂的剧痛,身形如离弦之箭,迎着僵直的墨龙核心冲去!家传刀法最凌厉的杀招——破岳式!
没有花哨的轨迹,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刀光凝成一道撕裂夜幕的青色匹练,带着斩断山岳的意志,精准无比地斩入那被“引”字符强行拖拽出来的、缠绕着污秽血丝的灵核之中!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朽木断裂的轻响。
刀光过处,那些维系着墨龙形态与力量的暗红血丝应声而断!墨龙狂乱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戳破的水囊,轰然爆散!
漫天墨雨倾盆而下,带着刺鼻的腥气和残余的冰冷灵韵。墨汁溅落在紫檀木的地板、昂贵的织锦地毯、碎裂的瓷器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腾起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富丽堂皇的花厅彻底沦为一片污秽狼藉的战场。那幅引发一切的《墨龙吟》古帖,也仿佛耗尽了所有邪异力量,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焦黑的边缘和空洞的卷轴。
“咳…咳咳…”陆砚舟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点星笔脱手落在身侧,笔杆上那神秘的星轨纹路早已隐没不见,恢复成不起眼的深色。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火辣辣的痛楚,眼前金星乱冒。体内那点微薄的灵韵彻底被榨干,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舌尖的伤口和强行催动血墨的反噬,让他浑身发冷。
另一边,江白鹭以刀拄地,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那柄陪伴她多年的雁翎刀,刀身裂纹密布,淡青色的灵韵彻底消散,已然成了一件废铁。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强行格挡蚀墨冲击的内腑震荡让她脸色同样苍白。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动作依旧利落,只是看向陆砚舟的目光深处,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和生硬,多了一丝复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还…活着?”陆砚舟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得厉害。他试图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如同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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