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古槐树冠深处的阴影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冰冷的窥视只是陆砚舟心神紧绷下的错觉。但两人都清楚,那不是错觉。无形的压力如同墨渊城深秋的寒露,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树上的‘夜枭’,暂时动不了。”陆砚舟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掠过院墙,最终落回小院,“眼下当务之急,是这条‘鱼’。”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丁三,“还有师父留下的警示。”
江白鹭点头,目光扫过丁三断臂处那滩暗红近黑的粘稠血迹,眉头紧锁。“这血……颜色不对,气味也怪。”她蹲下身,用未出鞘的雁翎刀刀尖极其谨慎地挑起一点,凑近鼻端轻嗅,一股混杂着血腥的、极淡的腐甜气息钻入鼻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腻感。“像是……被某种东西污染过。”
“饿鬼图的灵韵?”陆砚舟心头一凛,联想到那个巨大“饿”字。难道示警的,不仅仅是无字楼的袭击,更是……饿鬼图即将失控的征兆?这丁三,莫非接触过那禁忌之物?
这个念头让寒意更甚。他立刻看向内室,苏玄青的气息微弱却平稳,墨池灵髓暂时吊住了他的生机。“先处理掉痕迹,再把这家伙弄醒问话。”他当机立断。
两人配合默契。陆砚舟以青石砚引动小范围灵韵,将院中打斗残留的血迹、墨痕、乃至空气中残留的蚀文气息,尽可能吸附净化。江白鹭则迅速找来粗麻绳,将丁三捆得结结实实,拖进偏房角落,又仔细检查了他口中并无毒囊。
就在他们刚将丁三丢进偏房,准备返回主屋商议如何撬开其嘴时——
一阵极其低沉、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内室传来!
嗡鸣声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桌上的茶盏也轻轻颤动。与此同时,一股古老、沉重、带着金石质感的灵韵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骤然弥漫开来!
“残碑!”陆砚舟和江白鹭同时色变,抢步冲入内室。
只见靠墙放置的那块古朴残碑,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异变!
碑体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笔画断裂的古老文字,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注入熔融的赤金,正一点一点地亮起!赤金色的光芒并非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灼热、躁动、甚至隐隐愤怒的意味,在冰冷的石碑上流淌、燃烧!
碑文血光大盛!
整个内室被这赤金光芒映照得一片通明,光影在墙壁上跳跃,如同无数古老的灵魂在无声呐喊。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灼热,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令人呼吸都为之不畅。
而放置在残碑不远处的青石砚,此刻也正发出低沉的嗡鸣,砚台表面流转的温润青光变得急促,与碑文的赤金光芒形成一种奇特的呼应、对峙,又隐隐交融的态势。仿佛两块磁石,在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
“是‘饿’字警示引动了它?还是无字楼那‘残碑为饵’的密令触发了什么?”江白鹭紧握刀柄,全身戒备,雁翎刀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迫人的压力,发出细微的清吟。
陆砚舟的“灵犀之眼”全力运转,银芒在瞳孔深处灼灼燃烧。他死死盯着那血光流转的碑文,识海中那浩瀚的符箓图谱疯狂翻涌,试图解析这突如其来的异变。
“不全是警示或密令……”陆砚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震撼,“是碑本身!它在‘鸣’!它在……愤怒?或者说,在……呼唤?” 他感受到碑文深处,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磅礴意志正在苏醒,带着对某种污秽存在的刻骨敌意,与青石砚的守护之力产生共鸣,共同指向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方位——城西!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咳嗽。
“师……师父!”陆砚舟猛地转头。
苏玄青不知何时竟已微微睁开了眼睛!老人的脸色依旧灰败如纸,眼神却不再涣散,反而凝聚着一股惊人的锐利与清明,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爆发出最后、最亮的光芒。他艰难地偏过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穿透跳跃的血金光芒,牢牢锁定了那块正在“鸣响”的残碑。
“终于……来了……”苏玄青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与决绝。“蚀文污秽……在城西……汇聚……碑感应到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目光艰难地转向陆砚舟,带着不容置疑的嘱托:“砚舟守碑……守墨重担交……给你了……”
“师父!您别说话,省点力气!”陆砚舟心如刀绞,扑到榻边,想再次引渡墨池灵髓。
苏玄青却极其微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青石砚和那块赤金光芒越来越盛的残碑。“我坐镇结界……心灯引路”他的目光又看向江白鹭,带着一丝托付,“江姑娘……护他近身”
无需更多言语,意图已然明了!苏玄青要以残存的生命力为引,坐镇残卷斋,激发青石砚最强的守护结界,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为陆砚舟指明战场方位,并牵制可能袭向老巢的力量!而陆砚舟,必须携带着墨池灵韵的力量,立刻赶往残碑感应到的污秽汇聚之地——城西!江白鹭则护卫其侧,应对近身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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