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城的三更梆子声刚歇,城东赵宅深处猛然炸开一声非人的长吟!
声如金铁裂帛,穿透重重院落。紧接着是仆役变调的尖叫,以及金丝楠木被无形巨力揉碎崩解的恐怖声响。
巡夜的金吾卫火把乱晃着涌向赵宅。待江白鹭率灵捕司精锐赶到,赵宅后花园的书房已沦为风暴中心。门窗不翼而飞,半面墙壁向内塌陷,昂贵的紫檀碎片与宣纸残屑混在砖石间漫天飞舞。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陈墨幽香,闻之令人头昏脑涨。
废墟之上,盘踞着一条庞然巨物。
它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翻滚、流淌的浓墨构成,粗逾水桶,身长三丈开外!墨汁凝成的鳞片在火把与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狰狞的头颅轮廓中,两点猩红光芒死死盯住下方惊恐的人群。每一次扭动、扫尾,都带起腥风般的墨气,溅落的墨点嘶嘶作响,腐蚀着触碰的一切——青石蚀出浅坑,名贵花木瞬间焦黑枯萎。
“蚀墨!”江白鹭瞳孔骤缩,按在腰间雁翎刀上的手青筋凸起。她一眼洞穿这墨龙的凶险。寻常刀剑劈上去,如陷泥沼,瞬间灵光黯淡。几个试图以符水、桃木钉镇压的灵捕反被墨流扫中,闷哼倒地,脸色灰败如纸,身体瘫软——灵韵溃散!
“退!结‘净光阵’,护住伤者!”江白鹭厉声断喝。灵捕司精锐应声变阵,数道绘有清心符箓的淡黄阵旗插下,柔和光幕勉强撑开半圆,挡住翻涌的蚀墨与窒息般的压力。
光幕如同激怒了墨龙。它发出一声更高亢刺耳的龙吟,巨大的墨尾如攻城锤般狠狠抽向光幕!
“嗡——咔嚓!”
光幕剧颤,边缘蛛网般龟裂!布阵灵捕嘴角溢出血丝。
江白鹭心沉如铁。绝非寻常精怪!她目光鹰隼般扫过废墟核心——原本悬挂“墨龙吟”字帖的紫檀画框早已粉碎,唯有一角残破裱绫,在墨气翻涌中顽强黏在一块断裂的梁木上。
一点异色刺入眼帘。
裱绫角落,一片暗红如凝血般的墨渍,正散发微弱却极端不祥的波动!这波动,与她记忆中陆砚舟那间冷清“残卷斋”里残留的诡异气息…隐隐吻合!
噬灵古墨!
一个名字猛地撞进脑海——那个在冷清残卷斋里,能挥笔驱退书蠹妖的年轻修复师!
“周仓!”江白鹭猛地回头,斩钉截铁。
“属下在!”一个铁塔般的络腮胡汉子立刻上前。
“持我腰牌!”她一把扯下腰间刻着展翅白鹭的玄铁令牌,拍在周仓掌心,“速去城西‘残卷斋’,绑也要把陆砚舟给我绑来!告诉他,‘墨’活了,带着噬灵古墨的痕迹!”
周仓攥紧冰冷令牌,魁梧身影如离弦之箭撞开夜色。
江白鹭深吸一口气,压下焦躁,再次看向狂暴的墨龙。净光阵在疯狂冲击下如风中残烛。她缓缓抽出雁翎刀,狭长刀身流淌着秋水寒光。
“结‘困’字诀!不惜代价,撑住!”她清叱一声,刀尖遥指墨龙猩红双眼,一股无形锋锐气势自身周腾起,短暂逼开周遭墨气。明知物理攻击可能无效,她必须为那个懂墨的人争取时间!灵捕司众人精神一振,黯淡光幕又凝实几分,死死抵住狂涛般的冲击。
时间在窒息的对峙中流逝。每一次撞击都如重锤砸在心头。江白鹭握刀的手心已满是汗水,目光死死锁住那点暗红墨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
“陆砚舟…快些来!”
“砰!”
残卷斋的薄木门被蛮力撞开,门轴呻吟。
陆砚舟裹着薄被在柜台后的木板床上惊醒,睡眼惺忪,头发乱如鸡窝。昏黄油灯下,一个铁塔般的黑脸灵捕堵在门口,气息粗重,眼神如刀。
“陆砚舟?”周仓声如炸雷,“奉江巡捕令!赵宅邪物作祟,点名要你!立刻!”冰冷的玄铁腰牌几乎戳到他鼻尖。
“邪物?江巡捕?”陆砚舟睡意全无,心脏狂跳,下意识裹紧被子后缩,“官爷…我就是个修破书的…”
“少废话!”周仓蒲扇大手抓住他胳膊就往外拖,“腰牌在此!江头儿说了,‘墨’活了!带着噬灵古墨的痕迹!”
“噬灵古墨”四字如冰水浇头!陆砚舟被半拖半架着踉跄出门,冷风灌进单薄里衣。
“衣服!鞋!”他徒劳挣扎,脚上趿拉着一只布鞋。
周仓不耐松了点力道:“快点!赵家快拆了!”
陆砚舟手忙脚乱套上外袍,弯腰抓鞋。弯腰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后窗缝隙处,一道模糊影子一闪而逝!一股带着审视意味的冰凉寒意透窗而来!
他心头猛跳。
“看什么?快走!”周仓厉喝如鞭。
“没…没什么!”陆砚舟压下怪异感,匆匆套上鞋,被挟持着扎进冰冷夜色。残卷斋微弱的灯火像被黑暗咬碎的黄豆,迅速熄灭在身后。
赵宅的混乱嘶吼如实质的浪涌来。陆砚舟被推到内院月亮门前,倒吸一口冷气。
书房已成风暴废墟。断壁残垣间,狰狞墨龙疯狂扭动咆哮,每一次甩尾喷吐都让护住众人的淡黄光幕剧烈摇晃,明灭欲熄!空气中焦糊墨香浓烈,夹杂着令人心慌的灵韵溃散感。倒地者面如金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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