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凝聚着纯粹毁灭的墨箭,撕裂空气,尖啸着直刺内室窗纸!薄薄的窗纸后,苏玄青灰败的侧脸轮廓在陆砚舟眼中无限放大。他喉咙里堵着血块,点星笔重逾千钧,身体被钉死在墙上,绝望的寒意冻结了四肢百骸。
江白鹭的刀光被另外几支毒蛇般的墨箭死死缠住,雁翎刀发出愤怒却徒劳的嗡鸣。
三寸!
墨箭尖端那两点猩红,如同毒蛇的瞳仁,已映在粗糙的窗纸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轻响,细若游丝,仿佛春蚕艰难地吐出最后一段金丝,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闭的内室窗纸后,毫无征兆地,渗透出一缕柔和的金色光芒。
那光极淡,极薄,如同初冬清晨艰难穿透厚重云层的第一缕曦光,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它没有浩荡的气势,没有灼人的热度,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浸润人心的温和与宁静,带着一种微弱的、抚慰万物的生机感。
这缕微弱金光并非屏障,更像一张无形无质、由无数细微灵韵光点编织而成的柔韧之网,悄然张开,堪堪挡在了那支狰狞墨箭之前。
墨箭狠狠撞入这片看似不堪一击的金色光网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捏住,猛地停滞了一瞬!
那支凝聚了蚀文污秽、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力量的墨箭,箭头深深陷入光网,箭身剧烈震颤,发出刺耳欲聋的嗡鸣!它疯狂地向前钻刺,光网上细密的金色丝线被绷紧到极致,发出令人牙酸的“嘣嘣”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散!
然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连眨眼都嫌太短的一息迟滞!
对陆砚舟而言,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漂浮的稻草!
喉咙深处的血块被这声嘶吼硬生生冲开!求生的本能和对苏玄青的守护之念,如同滚烫的岩浆冲垮了身体沉重的枷锁。他眼中血丝密布,左眼“灵犀之眼”的刺痛化作一股灼热的清流,瞬间贯通全身。几乎是不假思索,右手猛地探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他平日修补古籍时用来调和朱砂墨的小陶罐!
“江白鹭!”陆砚舟的声音撕裂空气。
江白鹭与他目光一触,瞬间明白。雁翎刀陡然爆发出更凌厉的银光,“千山雪”的刀势猛然一变,不再纯粹格挡,而是带着一股决绝的牵引之力,硬生生将纠缠她的数道墨箭向旁侧引开一线!为她自己,也为陆砚舟,撕开了一线宝贵的腾挪空间!
就是现在!
陆砚舟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弹出!他左手死死攥住那罐粘稠的朱砂墨,罐口对准那支被金色光网死死缠住的、射向苏老窗户的墨箭,狠狠泼出!
赤红如血的朱砂墨液泼洒而出,在昏暗的晨光中拉出一道刺目的红痕!它们并非直接攻击墨箭,而是在空中迅速散开,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瞬间在墨箭前方布下一片粘稠的、蕴含着微弱守正灵韵的“墨域”!
同时,陆砚舟右手那支黯淡的点星笔,被他以近乎折断的力道挥出!体内刚刚压榨出的最后一丝微薄灵韵,疯狂注入笔尖。笔尖没有落在实物上,而是在空中急速划动!
不是“镇”,而是“引”!
一个极其简陋、笔画歪斜却结构核心稳固的“引”字符箓虚影,随着点星笔的轨迹瞬间在泼洒的朱砂墨域中成型!赤红的朱砂墨液如同受到无形漩涡的牵引,猛地裹向那支被迟滞的墨箭!
墨箭剧烈挣扎,污秽的黑气与赤红的朱砂激烈碰撞、湮灭!在“引”字符箓的强行扭转和朱砂墨的迟滞下,箭身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原本直刺窗纸的轨迹,硬生生被这股合力强行扭曲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它擦着那层摇摇欲坠的金色光网边缘,斜斜地、带着依旧恐怖的动能,射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方兀自发出低沉蜂鸣、表面沉暗如渊的青石砚!
就在墨箭被强行扭转方向、射向青石砚的瞬间。
那方一直发出低沉蜂鸣的青石砚,猛地一颤!
嗡鸣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石墩下的青石板上,那滩尚未干涸的污秽墨渍,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无数条细小的黑色“墨蛇”从墨渍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疯狂地涌向青石砚的砚堂,仿佛倦鸟归巢,又似飞蛾扑火!
而那道被强行扭向砚台的墨箭,仿佛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扰了方向。它的准头在最后一刻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偏转,力道也诡异地锐减了几分。
这支墨箭最终并未直接命中砚台本体,而是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紧贴着青石砚的边缘一掠而过!箭身所携带的蚀文黑丝,与砚台表面那沉暗的光泽发生剧烈摩擦,爆出一溜细碎幽暗的火星!
就在箭身擦过的刹那,青石砚砚堂深处,那沉暗的光泽仿佛化作一个微型的、无形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爆发!
如同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那支擦身而过的墨箭尾部,一缕最为精纯、最为污秽的蚀文黑气,竟被这股吸力硬生生从箭身上剥离、扯断!如同一条被揪住尾巴的毒蛇,发出无声的嘶鸣,瞬间被拽入了青石砚砚堂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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