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砚的青金色光芒在浓稠的瘴气中劈开一条通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及膝的泥泞。脚下偶尔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探险者永远留在了这片泽国。陆砚舟指尖的点星笔微微发烫,笔身那九道水文符隐隐发亮,像是在与某种远方的力量共鸣。
“不对劲。”江白鹭突然停步,雁翎刀横在身前,刀光扫过之处,瘴气竟如潮水般退开半尺,“刚才走过的路……好像在往后退。”
陆砚舟心头一凛,回头望去。果然,他们半个时辰前踏过的那截枯木此刻竟远在数十丈外,而周围的景物明明毫无变化。灵犀之眼穿透迷雾,他清晰地看到,脚下的沼泽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韵律缓慢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闯入者拖入中心的深渊。
“是空间陷阱。”画皮娘子指尖绯红灵韵流转,在掌心凝成一面小巧的镜子,镜中映出扭曲的光影,“残卷泽的灵韵本就混乱,再加上河图的力量干扰,这里的空间早就成了一团乱麻。”
陆砚舟下意识按住腰间的青石砚,砚池中的星斗倒影果然在微微旋转,与脚下沼泽的律动惊人地一致。他正想运转灵韵尝试破解,却见前方瘴气突然剧烈翻涌,一道熟悉的灵韵波动穿透迷雾而来。
“是战傀消散的地方!”陆砚舟眼睛一亮。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那道灵韵波动的方向冲去。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属于沈怀安残魂的温润灵韵就越发清晰。穿过最后一层浓雾,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原本战傀站立的地方,锈甲与白骨早已化作飞灰,融入泥泞。但令人惊奇的是,那些之前凋零的墨色荻花竟重新绽放,而且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凝聚成了实体。
数十株墨色荻花从泥沼中钻出,花茎挺拔如青玉,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正是之前沈怀安血泪所化的奇花。更奇特的是,所有荻花的花茎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沼泽东北方。
“这是……”江白鹭上前一步,想要触碰花瓣,却被一股柔和的灵韵弹开。
画皮娘子却毫不顾忌,径直走到一株荻花前,轻轻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轻嗅。她脸上惯有的讥讽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凝重。
“沈怀安倒是个痴人。”她指尖捻着花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叹,“以自身最后一缕残魂灵韵为引,将万载怨念彻底炼化,才凝成了这些‘引路荻’。”
陆砚舟凑近细看,果然在荻花花蕊中看到一丝微弱的白色灵韵,正是沈怀安消散前的气息。他心中一动:“引路荻?难道是……”
“没错。”画皮娘子将花瓣抛向空中,那花瓣并未坠落,而是悬浮在三人面前,“他知道我们要找洛书,也知道无字楼主在窥伺什么。这些荻花不仅能指引方向,还能破开残卷泽的空间陷阱——毕竟,这里的水道走向,没人比这位督水监更清楚。”
江白鹭眼神微动,抬手用雁翎刀的刀背轻轻挑起一根荻花花茎。就在刀锋触碰到花茎的瞬间,所有墨色荻花突然同时剧烈震颤起来。
无数花瓣从花茎上飘落,在空中化作点点萤火。这些萤火并非四散飞走,而是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在空中盘旋、汇聚,最终组成了两个古朴苍劲的篆字。
藏渊。
“藏渊……”陆砚舟低声念着这两个字,灵犀之眼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常的灵韵波动,“是地名?还是说……洛书就藏在深渊之中?”
话音未落,空中的萤火突然齐齐下坠,如同一场金色的雨,精准地落在前方三丈外的一片泥沼中。
萤火落入泥沼的瞬间,发出轻微的灼烧声。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那片原本冒着气泡、深不见底的泥沼,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中分开,向两侧缓缓退去,浑浊的泥水并未四溢,而是如同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住,露出了下方青黑色的岩石地面。
随着泥沼不断分开,一条宽阔的石阶渐渐显露出来。石阶由整块青石雕琢而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历经万载风霜却依旧清晰——那是一幅巨大的禹王锁蛟图。
图中,大禹手持神斧,正将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锁在深海之中,蛟龙的鳞片、大禹的衣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隐隐有灵韵流转,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石中冲出。
“禹王锁蛟图……”江白鹭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难道是……上古大禹治水时留下的遗迹?”
陆砚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石阶尽头的景象吸引。在石阶的最下方,似乎有一扇半开的石门,门楣上刻着两个与空中萤火相同的篆字——藏渊。而此刻,石门缝隙中,正隐隐透出一股与河图碎片同源、却更加磅礴浩瀚的灵韵波动。
“看来沈怀安没骗我们。”画皮娘子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绯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扇石门,“洛书,多半就在里面。”
陆砚舟握紧手中的点星笔,笔身的水文符突然变得滚烫,仿佛在呼应石阶上的禹王锁蛟图。他能感觉到,石门后方不仅有洛书的气息,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无字楼主的阴冷灵韵——对方果然已经来过,或者说,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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