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它核心还有一丝未被磨灭的守护执念,是那残片的主人。”
陆砚舟的声音带着破开迷雾的激动,在冰棱呼啸的尖啸中穿透而出。他腰间的青石砚嗡鸣更甚,砚池中那取自笔冢的“定魂墨”荡漾出的深紫色涟漪,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丝丝缕缕地朝着狂暴战傀的方向弥漫开去,带着一种穿透怨憎、安抚悲魂的奇异韵律。
然而,回应这份试图沟通的安抚的,是战傀更加狂暴的愤怒。
那短暂的凝滞仿佛只是错觉。战傀锈死的头盔猛地转向陆砚舟的方向,眼窝中幽蓝的魂火如同被泼了滚油般轰然暴涨,胸腔内《禹贡》残片的搏动瞬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频,发出擂鼓般的闷响,它似乎彻底被陆砚舟窥破核心秘密的行为所激怒,也或许是被青石砚定魂墨的安抚之力刺痛了被蚀墨扭曲的神经。
悬停在半空的双臂不再引动冰棱暴雨,而是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巨力,狠狠朝着浮木的方向隔空砸下。
没有实际的拳头落下,但那片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翻涌的血光与蚀墨如同沸腾的岩浆,从它甲胄的缝隙中狂喷而出,瞬间在它身前凝聚。
不再是冰棱,不再是寒流。
那浓稠污浊的能量扭曲、压缩,竟在瞬息间化作四个巨大无朋、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古老篆字,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绝望与滔天怨愤:
九载无功。
四个篆字,漆黑如墨,边缘却燃烧着幽蓝的怨火,带着万载沉冤的沉重与毁灭一切的气息,如同四座倾倒的山岳,朝着浮木上渺小的三人,悍然镇压而下,空气被排开,发出刺耳的尖啸,下方的毒沼水面被这无形的重压生生压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这才是它被蚀墨污染、被无字楼扭曲后,融合了督水监毕生悲愤与万民生灵怨念所化的真正杀招,是功业尽毁、生灵涂炭的绝望具现。
“小心!”江白鹭脸色煞白,左臂蚀纹带来的剧痛在这股纯粹的怨念冲击下仿佛要撕裂她的神魂。她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右臂麻木僵硬,左手猛地一拍腰间刀鞘,雁翎刀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颤音,刀身上仅存的金色灵韵被她强行点燃,试图格挡那如山岳般压来的“九”字。然而,那金光在漆黑的怨念篆字面前,微弱得如同萤火。
画皮娘子绯红的眸子骤然收缩,那四个怨念篆字蕴含的污秽力量让她肩头的墨痕灼痛难当。她冷哼一声,玉指在发间一抹,那根看似寻常的玉簪瞬间崩碎,化作一缕极其精纯、带着灼灼桃夭之意的绯红灵光。
“缚!”她朱唇轻启,指尖缠绕着那缕绯红灵光,凌空急速勾勒。
三道由纯粹胭脂灵韵构成的绳索,如同拥有生命的绯红毒蛇,瞬间破空而出,它们没有去硬撼那四个毁灭性的篆字,而是无比精准、刁钻地缠绕向“九”、“载”、“无”三个字的边缘笔划转折之处。
绯红的胭脂绳索与燃烧着怨火的漆黑篆字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如同滚油泼雪,画皮娘子闷哼一声,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的苍白。那篆字蕴含的怨念和蚀文污染太强,她的胭脂灵韵虽然精纯,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污染、侵蚀、黯淡,绳索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被崩断。但她咬紧银牙,指尖绯红光芒大盛,死死维持着束缚,硬生生将这三个篆字镇压、拉扯的速度减缓了数分。
“砚舟!”江白鹭嘶声喊道,她独力面对最前方、威势最盛的“功”字,左手持刀,刀锋上燃烧的金色灵韵如同风中残烛,在那漆黑怨火的冲击下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不需要任何言语。在画皮娘子出手牵制三个篆字的瞬间,陆砚舟的全部心神已然沉入绝对的专注。
灵犀之眼穿透翻涌的怨气与蚀墨,死死锁定战傀左臂崩甲处,那截承载着万年前守护执念的靛蓝官锦残片。那里,是它力量的核心节点,也是此刻唯一能与那份被扭曲的悲悯产生共鸣的桥梁。
点星笔,动了。
笔尖并非蘸取朱砂或寻常灵墨,而是闪电般探入腰间嗡鸣不止的青石砚中,饱蘸了一汪深邃如渊、流淌着安抚魂灵波动的——定魂墨。
笔锋起。
没有繁复的符文,没有浩大的声势。陆砚舟手腕急速抖动,点星笔在身前虚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莫测的轨迹。他倾注了全部的精神与意志,将刚刚从幻象中感受到的那位督水监疏导江河、与洪水搏斗的悲壮意志,将青石砚定魂墨的安抚之力,将自己领悟的《墨引诀》水行灵韵的流转真意,尽数融入笔端。
笔走龙蛇,水意滔滔。
一条由纯粹深紫色定魂墨灵韵构成的“水道”在虚空中急速成型,它并非直线,而是蜿蜒曲折,充满了自然的韵律与疏导的智慧,仿佛浓缩了九曲黄河的奔涌之势,又蕴含着上古大禹疏导百川的无上意境——九曲黄河水道符。
这道符箓甫一成型,并未攻向那镇压而下的“功”字,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色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射向战傀左臂崩甲处,那截靛蓝官锦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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