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刺眼的靛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陆砚舟的灵犀之眼上,沉船幻象中,那位立于滔天洪水前、绝望悲恸的官员身影,与眼前这尊由怨念与蚀墨驱动的恐怖战傀,在官袍颜色的重合下,产生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联系。
战傀似乎被左臂崩甲暴露的官锦残片所刺激,胸腔中的《禹贡》残片搏动骤然变得狂暴混乱,血光与墨气疯狂翻涌,不再仅仅是纯粹的悲怆与杀伐,更添了一种狂躁的、被亵渎的愤怒,它猛地昂起被锈死头盔包裹的头颅,幽蓝的目焰暴涨,喉部发出更加刺耳、仿佛金属被强行扭曲的吟诵:
“白日登山望烽火……”
不再是王昌龄的《从军行》,而是李颀那首更加沉郁悲凉的《古从军行》。
随着第一个“白”字艰难挤出,整个沉船沼泽空间的气流骤然变得阴冷粘稠,弥漫的墨绿瘴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疯狂地向战傀头顶上方汇聚、旋转。
“黄昏饮马傍交河……”
当“河”字落下的刹那,汇聚在战傀头顶的庞大瘴气漩涡猛地向内一缩,沼泽中无处不在的、饱含**气息的水汽被疯狂抽离、卷入。
“行人刁斗风沙暗……”
随着“暗”字吟出,那被压缩到极致的瘴气水汽漩涡骤然凝固,温度以恐怖的速度骤降,空气中响起密集的“咔咔”声,仿佛有无形的寒冰正在急速凝结。
“公主琵琶幽怨多……”
当最后一个“多”字如同冰珠般砸落时。
战傀头顶上方,方圆数十丈的空间,瞬间布满了无数尖锐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冰棱,每一根冰棱都如同精心打磨的锥刺,内部冻结着扭曲、模糊的怨魂虚影,它们无声地张着嘴,发出冻结在寒冰中的永恒哀嚎,刺骨的寒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扩散,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冰裂声。
“野云万里无城郭……”
“雨雪纷纷连大漠……”
最后两句战诗被战傀以更加急促、更加狂乱的语调吼出。
那悬浮的、数以万计的幽蓝冰棱,如同被无形的弓弩激发,带着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和无坚不摧的穿透力,化作一片毁灭性的冰棱暴雨,撕裂凝固的空气,朝着浮木上被水墨江河与青石墙障双重保护的四人,倾泻而下。
冰棱未至,那恐怖的寒气已然先行一步,水墨江河屏障的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不透明的幽蓝冰壳,奔流的水光被强行冻结、迟滞,画卷剧烈颤抖,边缘的裂痕再次蔓延。
首当其冲的青石墙障,在接触到这股极寒气息的瞬间,表面爬满的蛛网裂痕处,无数细密的冰晶疯狂滋生、蔓延,原本坚韧的岩石结构在极速的冰冻下变得脆弱不堪,伴随着令人心碎的脆响,巨大的墙障上,数块巨大的岩石区域竟然直接被冻裂、崩碎开来!防御力骤降。
“小心冰棱!”陆砚舟嘶声大吼,点星笔疾挥,试图修补墙障裂痕,但指尖灵韵流转都因周遭骤降的温度而变得滞涩。
“破!”江白鹭清叱一声,面对左侧一片穿透了双重屏障缝隙、攒射而来的幽蓝冰棱,不退反进,雁翎刀在她手中化作一片金色的光轮,刀锋之上,家传的破邪灵韵被催动到极致,金光璀璨,带着斩断一切阴邪的决绝,狠狠劈向那片冰棱。
刀锋精准地斩碎数根冰棱,爆开的冰晶如同蓝色的烟花。
然而,预想中的冰屑四溅并未发生,那些被斩碎的冰棱碎片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更加细密、更加阴寒的冰雾,瞬间缠绕上金色的刀身。
刺耳的声音响起,金光璀璨的刀锋之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不祥寒气的白霜,刀身上的灵韵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黯淡,一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经脉的诡异力量,顺着刀身疯狂涌入江白鹭持刀的右臂。
“呃!”江白鹭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麻木僵硬,仿佛失去了知觉,那阴寒之力甚至引动了她左臂蚀纹的剧烈反应,蚀纹如同被激怒的毒蛇般疯狂扭动、收缩,带来冰火交织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握不住刀柄,攻势瞬间瓦解。
另一侧,一道格外粗大、尖端闪烁着暗蓝色符文的冰锥,如同毒蛇般穿透了防御的薄弱点,刁钻地射向浮木中段看似悠闲的画皮娘子。
画皮娘子身形如鬼魅般飘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心口要害,但那冰锥的尖端依旧擦过了她华丽的绯红宫装左肩。
坚韧的宫装布料如同薄纸般被撕裂。
令人惊异的是,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涌出,裸露出的、如同最上等白瓷般的肌肤上,一道寸许长的划痕清晰可见。然而,那划痕的边缘,并非皮肉翻卷的鲜红,而是迅速蔓延开一片诡异的、如同墨汁浸染的深黑色污渍,那污渍如同活物,还在试图向周围的肌肤侵蚀。
画皮娘子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慵懒,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厌恶。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一点绯红光芒闪烁,迅速按在墨渍伤口边缘,强行阻止了污渍的扩散,但那片深黑却顽固地留在了肌肤之上,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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