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死寂被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打破。那并非碎石滑落,而是血肉骨骼在强行挪动。被巨大石笋砸得只剩半截残躯的丙一,如同被斩断的百足之虫,竟靠着扭曲变形的双臂和仅存的一截腰椎,在碎石瓦砾中一寸寸地、极其缓慢而顽强地向前爬行。拖曳出的内脏污迹和破碎的黑布混杂在一起,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暗红粘稠的轨迹。他的目标异常明确——地宫深处那口最为幽暗、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巨大石棺。
“他还活着?!”江白鹭强撑着站起身,左臂蚀文侵蚀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雁翎刀,却抓了个空——刀还插在远处那根断裂的石笋根部。
陆砚舟刚将昏迷的苏玄青小心扶靠在相对平整的石壁下,闻声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他怀中那枚玄圭拓片再次传来灼热的悸动,仿佛与丙一爬行的方向产生了某种邪恶的共鸣。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口巨大石棺的棺盖缝隙处,此刻正无声无息地探出数条东西!
那不是实体,而是由纯粹浓郁的蚀文黑气凝聚而成的、介于液体与气体之间的诡异触手。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海怪物,无声地蠕动着、延伸着,精准地探向正艰难爬向棺椁的丙一残躯。其中一条最为粗壮的触手尖端,闪烁着与丙一胸口那玄圭残片同源的幽光。
“不好!棺里的东西在接引他!”陆砚舟失声厉喝,抓起地上的点星笔就想冲过去,然而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灵韵枯竭的虚弱感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倒。点星笔黯淡无光,笔尖的星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那条最粗壮的蚀文触手即将触及丙一残破脊椎的瞬间——
“孽障!还想作祟!”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靠在石壁下的苏玄青竟强行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浑浊黯淡的老眼此刻精光暴射,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焰!他枯槁的手快如闪电地探入怀中,摸出一枚古朴温润、形如半截飞鸟尾羽的物件——焦尾琴轸!
“画地为牢!镇!”
苏玄青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焦尾琴轸狠狠掷向丙一与石棺之间的地面!
铮——!
一声清越悠扬、却又蕴含无尽沧桑古意的琴鸣凭空响起!并非来自实物琴弦,而是那枚琴轸在接触地面的刹那,自身蕴藏的磅礴灵韵被彻底激发!
嗡!
以琴轸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青色音波涟漪瞬间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虚空仿佛被无形的巨笔勾勒出纵横交错的线条,道道线条闪耀着纯净的青色灵光,瞬息间便交织成一个半透明的、由纯粹音律灵韵构成的巨大囚笼!这囚笼并非实体,却比精钢更坚韧,将正在爬行的丙一残躯、连同那数条探出的蚀文触手,一同死死地禁锢在内!
嗤嗤嗤——!
蚀文触手疯狂抽打在青色音波囚笼上,如同滚油泼雪,爆发出密集的腐蚀声和刺耳的尖啸,青烟弥漫。但囚笼的光芒只是微微波动,纹丝不动!那根即将接入丙一脊椎的主触手更是被音波死死锁住,距离丙一的残躯仅剩寸许,却再也无法寸进!
丙一在青笼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被触手末端幽光照射的残躯剧烈抽搐,仿佛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苏玄青的身体剧烈摇晃,口中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胸前衣襟。他死死盯着青笼中的丙一,眼神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无尽的寒意:“说!‘圣种’何在?!无字楼窃取玄圭碎片,熔炼入体,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回荡,仿佛带着某种直指灵魂的力量。青色的囚笼光芒也随之大盛,音波震荡,如同无形的鞭挞抽打在丙一残存的意识上。
丙一癫狂的嘶吼骤然一滞,他那干瘪扭曲的脸上,仅存的一只眼睛因痛苦和某种强制性的力量而暴凸出来,瞳孔深处映照着青色囚笼的光芒,充满了极致的混乱与恐惧。他残破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如同破败的风箱。
“嗬…嗬…你们…什么都不懂…”丙一的声音嘶哑变形,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抽搐,仿佛有东西要从他体内破体而出,“玄圭…非镇器…”他猛地扬起仅存的、扭曲如鸡爪的手臂,指向自己原本胸口的位置——那里本该是玄圭碎片嵌入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恐怖的黑洞。
“那是…蚀文之主的…脊骨碎片!”他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无字楼…在九大古城…皆…皆养碑醒主!墨渊…只是开始…哈哈…呃!”
话音未落,他仅存的那只眼睛猛地转向那口幽暗的主棺,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一种病态的狂热与贪婪:“楼主…赐我…永生——!”
“永生”二字如同引爆的咒语!
嗡——!
丙一残躯内,那块被石笋砸碎、却依旧镶嵌在烂肉碎骨中的微小玄圭残片,骤然爆发出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邪异黑光!这光芒并非扩散,而是瞬间向内疯狂塌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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