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捕司的马蹄声在身后渐远时,陆砚舟扶着江白鹭已走出半里地。晨露打湿了她的鬓发,右臂无力垂落的姿态像株被狂风折损的白梅,可她攥着陆砚舟衣袖的左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林间的风带着硝烟味掠过,卷起地上未熄的纸蝶灰烬。
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陆砚舟猛地回头,只见那座残破的高塔废墟竟在剧烈震颤,无数漆黑的烟尘从砖石缝隙中喷涌而出,在半空汇聚成一道旋转的烟柱。烟柱顶端,蚀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渐渐凝聚成一个高达千米的巨大身影——正是无字楼主的投影。
“那是……”江白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蚀文构成的身躯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空白面具上映出全城的轮廓。墨渊城的百姓此刻都已惊醒,站在街头巷尾仰望这遮天蔽日的虚影,尖叫声与哭喊声此起彼伏。陆砚舟的灵犀之眼刺痛欲裂,他能看见无数细微的蚀文正顺着虚影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渗入城中各处。
“诸位臣民。”
冰冷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响彻全城,每个字都带着蚀文特有的刺耳共鸣。楼主的虚影缓缓抬手,指尖的蚀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弧线,随即化作八个巨大的血字,悬停在墨渊城上空:
“河图启扉日,旧文俱成灰”
“疯子……”江白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无字楼的目标从来不止是墨渊城,而是要颠覆整个文脉传承。
陆砚舟的目光落在那些血字上,胸中翻涌着愤怒与寒意。河图启扉,指的必然是集齐碎片打开蚀文之门;旧文成灰,便是要让所有文明典籍、文脉灵韵都被蚀文吞噬。他下意识地握紧怀中的青石砚,砚身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
随着楼主虚影的动作,空中突然飘落无数闪着微光的粉尘——那是之前玉牌碎片爆炸后残留的灵韵结晶。陆砚舟心中一动,连忙解下青石砚,将其托在掌心。那些粉尘仿佛受到指引,纷纷落入砚中,发出细碎的嗡鸣。
就在粉尘填满砚底的刹那,青光骤然爆发。陆砚舟与江白鹭同时被光芒笼罩,眼前浮现出一片熟悉的景象——那是苏玄青隐居的竹林小院,青年时期的苏玄青正站在石桌前,手中捧着一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菱形石块。
“师父,这碎片……”年轻的苏玄青抬头望向虚空,仿佛在与某人对话,“弟子明白,它能吞噬文脉灵韵,若落入恶人之手……”
画面一转,场景变成了一片古老的碑林。无数巨大的石碑矗立在沼泽之中,碑上刻满了难以辨认的上古文字。青年苏玄青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菱形石块放入一块石碑的凹槽中,指尖凝聚灵韵,在碑上书写着复杂的封印符文。
“禹贡碑林,以九州脉络为锁,愿此碎片永不见天日。”他的声音带着决绝,“若有朝一日蚀文再起,望后世守墨人能明辨是非,莫让初代灵捕司主的悲剧重演……”
画面在此处戛然而止,青光渐渐褪去。陆砚舟与江白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苏玄青封存的,正是河图碎片,而他最后那句话——初代灵捕司主的悲剧……
“难道……”江白鹭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就是初代灵捕司主。”陆砚舟沉声道,目光重新投向空中的巨大虚影,“被蚀文污染的初代灵捕司主。”
这个结论如同惊雷在两人心中炸响。难怪无字楼对灵捕司的动向了如指掌,难怪楼主能轻易操控蕴含“忠勇”灵韵的兵器——他本就是灵捕司的创立者,是曾经守护文脉的英雄,如今却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呵呵……”
空中的楼主虚影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空白面具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虽然没有五官,却让人感觉被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盯住。
“玄青,你终究还是留了后手。”楼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可那又如何?碎片终将集齐,蚀文之门终将开启。你们所守护的一切,不过是即将被焚毁的旧纸罢了。”
虚影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现有文明的鄙夷与毁灭的**。陆砚舟紧紧握住江白鹭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在此时传来一股坚定的力量。
“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陆砚舟仰头喊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守墨人还在,灵捕司还在,只要有人守护,文脉就不会断绝。”
楼主虚影似乎被他的话激怒,周身的蚀文剧烈翻涌起来。“冥顽不灵。”冰冷的声音落下,巨大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蚀文融入云层,“残卷泽,禹贡碑林……我在那里等你们。”
随着虚影的消散,空中的血字也渐渐淡去。墨渊城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乱。陆砚舟知道,他们必须尽快前往残卷泽,在楼主之前找到剩下的河图碎片。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青石砚,此刻砚中那些玉牌粉尘已完全融入砚台,原本只有一瓣的墨兰,竟在根部抽出了第二瓣嫩芽,泛着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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