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内,空气如同凝固的冰晶,沉重得令人窒息。地上那滩被墨婴之手攥握腐蚀过的茶水,正“滋滋”地冒着腥臭的黑烟,原本勾勒出的七芒星一角,连同那片青石砖,都已化为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边缘残留着如同被强酸侵蚀后的坑洼痕迹。冰冷的、饱含无尽饥渴与嘲弄的邪念,依旧在陆砚舟和苏玄青的识海中萦绕不去,带来阵阵寒意与眩晕。
“桀桀桀…文运…好吃…好吃啊…下一个…轮到谁…?”
墨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与松涛小筑内李松年野兽般的嘶吼、灵捕们短促的呼喝、以及刀兵撞击的锐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乐章。
陆砚舟死死盯着地上那片焦黑,赤红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愤怒的余烬仍在胸腔里燃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七条命…永世不得超生…这就是唯一的路?而这条路,竟还被那鬼东西如此轻易地玷污、扼住咽喉。
“师父…”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目光艰难地从地上的焦黑移向摇摇欲坠的苏玄青,“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声询问,不再是愤怒的质问,而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希冀。
苏玄青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靠着冰冷的石柱才勉强稳住。他浑浊的眼中老泪未干,望着那片焦黑,望着小筑内透出的惨绿光芒和翻涌的黑雾,最终,痛苦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那摇头的动作,仿佛耗尽了老人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碾碎了陆砚舟心中那点微弱的火光。沉重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石亭。
就在这时——
松涛小筑内,骤然爆发出李松年前所未有的狂暴嘶吼,那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非人的痛苦与毁灭一切的疯狂,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重物撞击声和灵捕队员的闷哼。
“大人小心!” “甲七!”
江白鹭清冽如刀锋的厉喝穿透混乱:“稳住阵型,弩手上弦,压制他。”
陆砚舟猛地抬头,灵犀之眼银芒急闪,穿透破碎的门窗。只见小筑内,李松年膨胀的身躯竟再次暴涨一圈,他双臂狂舞,带起的墨色爪风如同实质的风暴,瞬间将两名试图近身牵制的灵捕狠狠扫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他头颅上的两个墨色漩涡疯狂旋转,口中喷吐出大股粘稠如沥青的黑雾,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连惨绿的灯火都被遮蔽了大半,那黑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书架、桌椅、甚至梁柱都在发出“滋滋”的哀鸣。
“饿…吃了你们,都吃了。” 李松年完全失控,如同被邪念彻底吞噬的凶兽,顶着几支激射而来的、闪烁着破邪符文的弩箭(箭矢扎入他身体,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几缕黑烟),庞大的身躯带着毁灭性的气势,朝着指挥若定、刀光最盛的江白鹭猛扑过去,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江白鹭!” 陆砚舟心胆俱裂,点星笔瞬间灌注灵韵就要冲出石亭。
千钧一发之际。
“斩!”
一声清越的娇叱如同裂帛,在那片翻涌的黑雾和巨大的阴影中,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色雷霆骤然亮起,仿佛黎明前最锋锐的那一道曙光。
她没有后退半步,暗红披风在狂暴的气流中如同浴血的战旗,面对泰山压顶般的扑击,她修长的身影不退反进,脚下步伐玄奥地一错,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抓向她头颅的巨爪,同时,她腰身拧转,全身力量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释放,灌注于双臂。
“斩厄”长刀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刀身上细密的云纹瞬间被刺目的紫光完全点亮,不再是流淌,而是爆发,整柄刀化作了一道撕裂黑暗的紫色闪电,带着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灾厄的决绝意志,由下至上,划出一道惊艳绝伦的逆弧。
这一次的撕裂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深入骨髓。
紫电雷霆精准无比地劈入了李松年因扑击而暴露的、相对脆弱的脖颈与肩胛连接处,狂暴的破邪灵韵与浓墨邪气发生了最激烈的湮灭碰撞,紫光炸裂,黑气蒸腾。
“嗷——!” 李松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他那颗硕大畸形的头颅,竟被这一记凝聚了江白鹭全部精气神的逆斩,硬生生劈得向后猛地一仰,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撕裂开来,粘稠的黑血如同喷泉般狂涌,更重要的是,伤口处疯狂蠕动的墨汁愈合速度,被这蕴含极致破邪意志的一刀,强行遏制住了,紫色的电弧如同锁链,在伤口处“噼啪”作响,持续灼烧着邪气。
扑击之势被硬生生打断,李松年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发出痛苦的咆哮。
“就是现在,锁。” 江白鹭脸色微微发白,气息有些急促,但眼神锐利如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厉声下令。
数道闪烁着灵光的精钢锁链如同灵蛇般从不同角度射出,瞬间缠绕上李松年的四肢和腰腹,锁链上镌刻的镇邪符文同时亮起,配合着江白鹭刀意残留的压制,暂时将狂暴的邪物束缚在原地,虽然它依旧在疯狂挣扎,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总算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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