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铁锈和尘埃气息的地面,重重地承接了两人坠落的冲击力。
“呃!”陆砚舟闷哼一声,背部传来一阵剧痛,但他双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牢牢护住怀中意识模糊的江白鹭。包裹着他们的金色光球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剧烈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随即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四散消失,显露出悬浮在陆砚舟身前、光华略显黯淡的青石砚。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上方那震耳欲聋的崩塌轰鸣、墨浪滔天的毁灭巨响,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厚重闸门彻底隔绝,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死寂和……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的、如同无数生锈齿轮在缓慢碾磨的“嘎吱……嘎吱……”声。
陆砚舟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灵犀之眼瞬间催发到极致,视野在绝对黑暗中艰难地铺开,勾勒出周围环境的轮廓。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远比之前的墨池深渊更加空旷。脚下并非岩石,而是冰冷、坚硬、布满厚厚锈迹的金属地面。
视线所及,无数巨大、残破、锈迹斑斑的齿轮、连杆、轴承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杂乱无章地堆叠、延伸、咬合,构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冰冷而绝望的金属丛林。
这些巨大的金属构件上,无一例外地刻满了黯淡的、却依旧散发着微弱不祥气息的蚀文。它们如同活物的血管般遍布齿轮表面,随着那低沉的“嘎吱”声,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蠕动、明灭着微弱的暗红光芒。
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烈的铁锈、机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典籍腐烂又混合了金属腥气的怪异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感。
“嘶……”怀中的江白鹭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身体因寒冷和腿伤而剧烈颤抖了一下,苍白的睫毛颤动,似乎有了一丝清醒的迹象。
“白鹭?能听见吗?”陆砚舟压低声音,警惕地环视着这片死寂而诡异的金属坟场,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触手冰凉。
江白鹭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涣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在陆砚舟脸上。剧痛让她眉头紧锁,但灵捕司校尉的坚韧让她迅速压下呻吟,声音嘶哑微弱:“……还……死不了……这是……哪儿?”
“不知道,下面。”陆砚舟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片由巨大齿轮构成的深渊,“感觉像……某种废弃的……机枢核心?或者……更大的坟场?”
就在这时——
“嗬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诡异笑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人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巨大齿轮阴影中传来。
陆砚舟瞳孔骤缩,灵犀之眼瞬间锁定声源。
只见那片巨大齿轮的阴影下,一团黯淡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暗红色光芒微微闪烁。光芒的源头,赫然是那具怨念血傀彻底溃散后,仅存的核心——那团被最后几缕顽强蚀文锁链强行束缚着的、即将彻底逸散的灰白怨念雾气。
它竟然没有被埋葬在上面的崩塌中,而是跟着他们坠入了这里?
此刻,这团灰白雾气剧烈地波动着,仿佛风中残烛。构成它核心的无数书生怨念,似乎受到了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无处不在的蚀文气息刺激,正变得更加混乱、狂躁,那断断续续的诡异笑声,正是从这团雾气中发出的。
“痛……好痛……抽骨髓的痛……” 无数重叠的呓语再次钻入两人脑海,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歇斯底里。
“丙辰科……刘子安……”江白鹭脸色惨白,意识虽模糊,却死死记住了这个名字,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悲悯的火焰。
那团灰白雾气猛地一颤,仿佛“刘子安”这个名字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它混乱记忆深处某个最痛苦的阀门。
“陈……陈批……” 一个极度怨毒、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声音,猛地从那雾气核心中爆发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他……骗我们……中举者……需献才气……养国运……保……文脉昌隆……是……无上……荣耀……”
“嗬嗬嗬……荣耀!” 怨念雾气陡然剧烈膨胀、扭曲,笑声变得尖锐、疯狂,充满了极致的讽刺与绝望。“剥皮……抽髓……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永世煎熬……这就是……荣耀!”
伴随着这疯狂的尖笑。
那团灰白雾气猛地收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向内挤压,而缠绕在它周围的最后几缕暗红蚀文锁链,如同被赋予了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邪恶意志,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非人嘶吼响彻寂静的齿轮深渊。
只见那几缕血光蚀文锁链,如同疯狂生长的荆棘藤蔓,猛地刺入灰白雾气深处,雾气剧烈翻腾,在锁链的刺激和牵引下,竟强行凝聚、塑形。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
一副更加巨大、更加狰狞、完全由森白骨骼构成的“骨笼”,竟以那团怨念雾气为核心,瞬间凝聚成型。这骨笼比之前血傀胸腔中那副更加庞大、更加尖锐,每一根骨刺都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和粘稠的血光。骨笼深处,那团灰白怨念如同被囚禁的、疯狂挣扎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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