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砚古朴的砚面上,那覆盖了大半面积、原本只是由灵韵勾勒的金色蛛网纹路,此刻骤然变得凝实无比,金色的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着温润如玉的光泽,变得更加繁复、玄奥,隐隐构成了一幅微缩的、不断变幻的星图轨迹,砚心那点金色星点更是光芒内敛,深邃如渊,仿佛蕴含了一方小小的宇宙。
星髓墨网,得玉而固。
“我的……碎片!” 墨池边缘,一块摇摇欲坠的巨岩之上,刚刚狼狈躲过一块坠落巨石的陈副使(乙三),眼睁睁看着河图玉碎片没入青石砚,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咆哮。那张刻薄的脸因极致的愤怒和贪婪而扭曲变形,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看向陆砚舟,那眼神怨毒得如同九幽厉鬼。
“小畜生,坏我大计,夺我至宝,我要你魂飞魄散!” 陈副使彻底疯狂了,他根本不顾头顶还在不断砸落的巨石和脚下崩塌的岩层,双手猛地结出一个诡异血腥的印诀。
周身残存的暗红蚀文瞬间燃烧起来,化作粘稠的血焰,他张口喷出一大口精血,那血液在空中并未洒落,反而瞬间燃烧,化作一道尺许长的、完全由蚀文构成的暗红血箭,血箭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污染,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带着一股污秽、衰败、灭绝生机的恐怖气息,无视了空间的阻碍,朝着陆砚舟和江白鹭的背心,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般激射而来。
这血箭蕴含了他最后的疯狂与本源之力,歹毒无比,若被击中,不仅肉身腐朽,连灵魂都会被蚀文污染侵蚀。
“小心背后!” 江白鹭正被陆砚舟揽住腰肢稳定身形,她的位置恰好面对陈副使的方向。那暗红血箭无声激射的轨迹,被她瞬间捕捉,一股致命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陆砚舟也同时感到了那股灭绝生机的锁定,他猛地回头,灵犀之眼中,那支蚀文血箭如同死神的獠牙,已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箭身上扭曲蠕动的蚀文。
躲闪?来不及,防御?仓促之间,如何抵挡这凝聚了对方本源与疯狂的绝命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解脱与最后暴戾的嘶嚎,猛地从下方传来。
是那怨念血傀。
在河图玉碎片被强行剥离的瞬间,它那残存的、被金线束缚的半截躯体和头颅漩涡,如同失去了最后支撑的沙堡,开始加速溃散。构成头颅的暗红漩涡光芒急速黯淡、消散,露出了核心处一团剧烈波动、即将彻底逸散的灰白雾气——那是无数书生怨念最后的聚合体,也是它存在的根本。
就在这彻底消散的前一刻,这团灰白雾气仿佛被陈副使那充满恶念的蚀文血箭所刺激,猛地爆发出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凝聚了所有残余怨毒与不甘的力量。
它放弃了抵抗金线的束缚,甚至主动加速了自身的溃散,那团灰白雾气猛地膨胀、拉伸,化作一道模糊扭曲、却依稀可见无数痛苦面孔哀嚎的怨念屏障,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悍然迎向了那道射向陆砚舟和江白鹭的蚀文血箭。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暗红的蚀文血箭狠狠贯入了灰白色的怨念屏障之中,箭身上歹毒的蚀文疯狂闪耀,如同无数贪婪的蛆虫,瞬间啃噬、污染着构成屏障的怨念之力,灰白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黑、消融。
然而,这凝聚了无数书生最后执念与痛苦的屏障,其力量本质虽污浊,却庞大得惊人。它死死地“咬”住了那支蚀文血箭,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着毒蛇。血箭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阻住,箭尖距离陆砚舟的后背,仅仅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离,暗红与灰黑的力量疯狂地互相侵蚀、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呃啊……痛……像……抽走骨髓……” 一个极度痛苦、沙哑、仿佛由无数声音重叠而成的模糊嘶鸣,断断续续地从那迅速消融的怨念屏障中传出,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陆砚舟的灵犀之眼被动地剧烈刺痛,一幕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印入他的脑海:
一个面容清癯、身着洗得发白儒衫的书生,被死死按在一方冰冷的、刻满了与墨坛上“河图·承”符文极其相似的玉台之上。他双目圆睁,充满了恐惧与不甘,而在书生身后,一个身着威严官袍、面容模糊却透着无尽冷漠的人影,正手持一个样式古朴、瓶口缭绕着不祥黑气的墨瓶,将粘稠如血的墨液,缓缓倾倒在书生的头顶百会穴。墨液灌入,书生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极致的痛苦凝固在扭曲的脸上……
画面一闪而逝。
陆砚舟心神剧震,这就是……这些怨念书生最后的记忆?那官袍人影……难道就是无字楼的上位者?用河图玉台和邪墨……抽髓炼魂?
“走!”
一声低喝将陆砚舟从瞬间的震骇中惊醒。是江白鹭,她强忍着左腿的剧痛,用力反手抓住陆砚舟的胳膊,眼神锐利地指向墨池边缘一处相对稳固、尚未完全崩塌的岩台。那怨念屏障正在飞速消融,显然支撑不了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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