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舟精神大振,顾不得体内灵韵因刚才的牵引甩墨又消耗一截,更顾不得被腐蚀藤蔓散发的恶臭几乎熏晕。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发力,从缠绕的藤蔓中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条散发着恶臭和灰烟的临时通道。
通道狭窄而湿滑,脚下是不断渗出墨绿汁液、痛苦扭动的藤蔓残骸。
两侧是挥舞着、畏惧着不敢靠近的藤蔓之墙。
头顶,那些巨大的妖异花苞似乎被下方剧烈的动静和浓烈的“同类”汁液气息刺激到,震颤得更加剧烈,更多的淡粉色孢子粉尘开始弥漫,甜腻的花香混合着藤蔓的腐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眩晕风暴。
陆砚舟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将灵犀之眼运转到极致,一边快速穿行,一边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扭曲的幻象中竭力搜寻江白鹭的踪迹。
灵韵的剧烈消耗和幻术的持续侵蚀,让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
“白鹭…江白鹭!”
他再次呼喊,声音因疲惫和吸入的粉尘而嘶哑。
突然,前方通道尽头,一片藤蔓相对稀疏的区域,灵犀之眼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灵韵波动——冰冷、锐利,带着雁翎刀特有的凶煞之气。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在这片混乱污浊的灵韵环境中,却像黑夜中的萤火般醒目。
“在那里!”
陆砚舟心头狂跳,不顾一切地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冲出狭窄的“墨汁”通道,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被虬结怪树环绕的小小空地。
空地中央,一株形态最为扭曲、颜色也最深紫的怪树狰狞地伸展着枝桠。
就在这株怪树虬结的根部,陆砚舟终于看到了那个让他揪心的身影。
江白鹭背靠着那株紫黑色的怪树,半跪在地。
她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脸庞,那柄缠绕着凶煞灵纹的雁翎刀斜插在她身旁的藤蔓地上,刀身黯淡,凶煞之气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
她腰腹间包扎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变成深褐色,此刻又有新的、颜色更暗的血液在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藤蔓。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呼吸微弱而急促。
“白鹭!”
陆砚舟冲到近前,单膝跪地,伸手想要探查她的状况。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
一直低垂着头的江白鹭,猛地抬起了脸。
陆砚舟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不是江白鹭。
或者说,那张脸依稀是江白鹭的五官轮廓,但眼神却完全变了。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坚毅如寒铁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里面翻涌着无边无际的恐惧、绝望和…一种深埋已久的、孩童般的脆弱。
她的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却在剧烈地哆嗦着,像是在无声地呐喊。
“别过来…别过来!”
她突然发出嘶哑的尖叫,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惶。
她猛地抓起身旁的雁翎刀,刀尖却并非指向陆砚舟,而是胡乱地、疯狂地朝着身前的空气劈砍。
“滚开!怪物!放开他!放开王教头!”
刀光狂乱,毫无章法,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仿佛在对抗着某个陆砚舟看不见的、极度恐怖的敌人。
“是我没用…是我跑得慢…是我…啊——!”
一道凌厉却虚幻的刀光闪过(在她幻象中),江白鹭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真的被砍中!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持刀的右臂外侧,凭空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这不是敌人的攻击,而是她在极度的恐惧和幻象刺激下,失控的刀气反噬,割伤了自己。
“江白鹭!醒醒!是幻象!”
陆砚舟看得心胆俱裂,厉声大吼,试图唤醒她。
他看出她完全陷入了某种由孢子粉尘诱发、根植于内心最深恐惧的幻境。
那“王教头”…是她童年阴影的关键?
然而,江白鹭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她仿佛沉浸在那个血腥绝望的噩梦里,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蜷缩起来,胡乱劈砍的刀势稍缓,口中只剩下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呓语。
“血…好多血…教头…别丢下我…我害怕…”
就在这时,陆砚舟的目光猛地被江白鹭靠着的、那株紫黑色怪树的虬结根部吸引。
在那盘根错节、如同魔爪般抓住地面的树根缝隙深处,赫然卡着一件东西。
半枚断裂的玉簪。
玉质温润,却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掩去了大部分光泽。
断裂的一端尖锐,另一端则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最显眼的是,在簪尾靠近断口的位置,清晰地刻着一个娟秀的小字——
芸。
陆砚舟瞳孔微缩。
小姐的簪子?怎么会在这里?画皮娘子索要的“生肌绢”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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