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一座戒备森严的疗养院。
这里最顶级的治疗和休养的地方。
每一个进出的人员和车辆,都要经过三道以上最严格的审查。
寻常的省部级高官,如果没有特殊的许可,甚至连疗养院的大门都进不来。
而此刻,在疗养院最核心区域的一间特护病房里。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病床上,侯亮平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虽然经过国内最顶尖的医疗专家全力抢救,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因为脑部受到了剧烈撞击,何时能够苏醒,依旧是个未知数。
他的妻子钟小艾正坐在病床边,双眼红肿,憔悴不堪。
她就那么静静地握着侯亮平的手,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望夫石。
而在病房的另一侧。
一个身穿没有佩戴任何军衔的深绿色军装常服,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
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的老人,正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窗前。
他虽然已经年过七旬,但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如同一杆饱经风霜的标枪。
他就是,钟家的定海神针。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头一生都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军中雄狮”,此刻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军装,但气质却更显沉稳内敛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钟家的第二代核心人物,现任总参作战部副部长,钟正国的长子,钟天正少将。
“爸。”
钟天正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低声提醒道。
“您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了,坐下来歇会儿吧。”
钟正国没有回头。
他依旧看着窗外那片充满了萧瑟秋意的园林。
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金属般的质感。
“天正。”
“汉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钟天正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愤怒。
“刚刚结束了新闻发布会。”
“官方的结论是,一个叫‘屠夫’的在逃通缉犯,因为私人恩怨,对亮平实施的报复性袭击。”
“人证物证俱在,那个‘屠夫’也已经画押认罪。”
“沙瑞金那边,想尽快结案,平息舆论。”
“结案?”
钟正国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但钟天正却分明从他那平静的眼神背后,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将天地都掀翻的,滔天怒火!
“他沙瑞金,想用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阿猫阿狗,就想把我钟正国的女婿给打发了?”
他的声音很轻。
却让整个病房的温度,都仿佛在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他把我们钟家,当成什么了?”
“当成那些可以随意被他们揉捏的软柿子吗?!”
钟天正低下了头:“爸,沙瑞金也有他的难处。这件事情的背后,水太深,牵扯到了赵家。”
“赵家?”
钟正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屑。
“赵立春那个老匹夫?”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钟天正的面前。
那双曾经在战场上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天正,我问你。”
“我们钟家的家训是什么?”
钟天正猛地挺直了胸膛,大声回答道:
“犯我者,虽远必诛!”
“那,欺我家人者呢?”
钟正国再次追问!
钟天正的眼中闪过一丝血色的杀意,声音变得如同从地狱里传来的一般!
“血债!血偿!”
“好!”
钟正国点了点头。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你骨子里流的是什么血!”
他缓缓地踱到病床边,看着自己那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婿,和那个早已哭得不成样子的女儿。
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父亲和长辈的,深深的,心疼。
“告诉沙瑞金。”
他的声音变得不再有任何的感情。
“这个案子,不能结。”
“让他把那个所谓的‘屠夫’,连同所有的卷宗和证据,立刻,给我们送到京城来。”
“告诉他,我们军方,要亲自派人,对此案,进行重新的,审查。”
钟天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爸,这……这不合规矩。”
“军方插手地方的刑事案件,这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
“而且,侯亮平的身份是检察官,理论上,应该是由最高检来主导这件事情。”
“规矩?”
钟正国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一种,霸道到了极点的,蔑视。
“规矩,是用来,约束弱者的。”
“他们赵家,既然已经,率先,不讲规矩了。”
“那我们钟家,又何必,再跟他们,讲什么狗屁的规矩?!”
“至于最高检?”
他冷哼了一声。
“你觉得,以童副检察长那个四平八稳的性子,他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跟赵家,真正的,掰手腕吗?”
“这件事情,他们不敢管,也管不了。”
“我们,自己来!”
就在这时。
病房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钟天正的一个警卫员,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疑惑。
他走到钟天正的身边,低声地汇报了几句。
然后,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爸,您看,这是……”
钟天正打开文件袋,只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他的瞳孔,就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的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这是什么?”
钟正国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沉声问道。
钟天正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那个文件袋,默默地,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钟正国疑惑地接了过来。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
和,一个,小小的,黑色的U盘。
“幽灵小组……”
“瑞士,查尔斯限量版袖扣……”
“境外资金往来记录……”
“清理者……灭口……”
钟正国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他每多看一个字,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气,就,浓重一分!
当他,将所有文件,都看完之后。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
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残忍”的表情。
他将那些文件,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好!好!好一个赵家!好一个赵小惠!”
他的声音,不大。
但其中所蕴含的,滔天的,怒火!
却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转过头,看着钟天正。
“送这份东西来的人呢?”
“他说,他只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汉东省的,正义的,纪检干部。”
钟天正一字一句地,将陈默传达过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还,替那个人,给您,捎了一句话。”
“他说……有些仇,如果官方不方便报,那就用,江湖的方式来解决。”
“江湖的方式?”
钟正国笑了。
笑得,无比的,森然。
“好一个‘正义的纪检干部’!”
“好一个‘江湖的方式’!”
他缓缓地,走回窗边。
拿起了一个,鲜红色的,加密电话。
他拨通了一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拨打过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同样充满了威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钟正国对着电话,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
一句,足以,让整个赵家,都,为之颤抖的,话。
“猎鹰。”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在执行什么任务。”
“我给你,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带着你的人,滚回京城来见我。”
“这一次。”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实质般的,血色光芒。
“我们,要打一场,不一样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