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的旧城以西 第98章 废墟之上的城堡

夜深了，窗外只剩下零星几盏灯火在夜色中闪烁。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睡梦中，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打破这份宁静。婓在陈倩的卧室洗漱完毕，抱着她最喜欢的鹅绒枕头，轻手轻脚地走进我的房间。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枕头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像个耍赖的孩子，连鞋子都是我在后面帮她脱下的。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像只慵懒的猫在被窝里拱来拱去，最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还不忘把被子卷成一个舒适的窝。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将她的睫毛染成银色。这一刻，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让我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好好躺着，别着凉了。我走过去，帮她把被子仔细掖好，手指无意间触到她温热的脸颊。

婓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睡意嘟囔：知道了，老妈子。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融化在夜色里的。

等我洗漱完回到卧室时，婓已经睡着了。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呼吸均匀绵长。睡梦中的她褪去了白日的干练与从容，显得格外柔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守护这份安宁。我轻手轻脚地躺上床，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醒了她。

就在我以为她睡得很沉的时候，婓却像是有感应似的，不自觉地往我这边挪动。她的动作很轻，像是被风吹动的蒲公英，一点点靠近温暖的光源。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她的手掌自然地贴在我的胸口，仿佛在聆听我的心跳。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像是在梦中找到了最安心的依靠。

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那熟悉的味道像是某种安神的熏香，让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放松。在这令人安心的气息中，我也渐渐沉入梦乡。

梦境如约而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我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废墟。断壁残垣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静默矗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但这一次，就坐在我身边，她的身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我甚至能看清她眼角浅浅的笑纹，还有被风吹起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们并肩坐在一块残破的石阶上，望着废墟中依然绽放的三朵花。它们的颜色比记忆中更加鲜艳。在这片荒凉中，它们倔强地盛开着，仿佛在诉说着生命不屈的故事。

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她的手指纤细而温暖。我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她的手中，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至全身。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幻，如同徐徐展开的画卷。

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我们站在医院CT操作室的走廊上。透过观察窗，我看见实习的自己正在忙碌着操作设备。那时的我穿着略显宽大的白大褂，胸前的名牌还有些歪斜，动作带着初入职场的生涩，但眼神格外专注，紧抿的嘴角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视线转向科室门口，我看见婓站在那里。虽然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她微微弯起的眼睛泄露了笑意，眼中有星光在闪烁。那是我们初识时的模样，青涩又美好，连空气中都飘浮着懵懂的心动。

场景再次转换，如同翻过一页精美的相册。

这次是在实习培训的教室。白色的墙壁，整齐排列的座椅，空气里飘着粉笔灰的味道。我被叫到台上充当模拟病人，台下坐满了同期实习生。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拿着手机偷偷拍照的婓。她笑得肩膀微微发抖，却又强装镇定，镜头始终对着台上的我，仿佛要永远定格这个略显尴尬却值得珍藏的瞬间。

画面不断流转，像是被时光精心打磨的宝石，每一面都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在医院的食堂，我们坐在一起吃午饭，不锈钢餐盘里盛着简单的菜肴。婓细心地把她不爱的青椒都夹到我碗里，动作自然得像是已经重复过千百遍。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她的发梢跳跃；

在值夜班的深夜，我们并肩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分享一副耳机听歌。走廊的灯光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她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却觉得这一刻无比圆满；

在下着雨的傍晚，我们挤在同一把伞下走向公交站台。雨滴敲打着伞面，奏出轻快的节奏。她的肩膀轻轻靠着我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路灯在水洼中投下摇曳的倒影；

每一个场景都像是被时光精心保存的胶片，在梦境中一帧帧重现。那些我以为已经遗忘的细节，此刻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连当时的心情都鲜活如初。

最后，我们又回到了那片废墟前。夕阳的余晖给断壁残垣镀上了一层金色，让这片荒凉之地莫名多了几分诗意。

松开我的手，缓缓抬起手臂，指向眼前的断壁残垣。她的动作优雅而坚定，仿佛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四处的砖石开始颤动，然后缓缓升起，在空中重新组合，发出低沉而悦耳的嗡鸣。

斑驳的墙面变得光滑平整，泛着象牙般温润的光泽。坍塌的穹顶重新合拢，上面绘制着繁复的星空图案。破碎的窗户镶嵌上七彩的琉璃，在夕阳下折射出梦幻的光芒。废墟在眼前重塑，化作一座巍峨的城堡，尖顶直指苍穹，塔楼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更令人惊叹的是，城堡周围开始生长出郁郁葱葱的植物，藤蔓攀上城墙，开出细小的白色花朵，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原本荒芜的土地上，一片花园悄然绽放，各色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庆这场重生。

转身面对我，这次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就是此刻睡在我身边的婓，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份历经沧桑的智慧与从容。她的目光温柔而深邃，像是能看透时光的河流。

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透出温暖的光。那光芒不刺眼，却足以照亮前路。我知道，那里面装着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装着所有值得珍藏的回忆与期待。

我睁开眼睛，晨光已经透过窗帘，在地板上画出柔和的光斑。婓还在我怀里安睡，嘴角带着恬静的微笑，像是正在做一个美好的梦。我轻轻收拢手臂，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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