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杰结束通话后,客厅里的热闹劲儿丝毫没减。张和还在兴致勃勃地复盘刚才王杰话里的“蛛丝马迹”,一会儿猜杨欣悦在酒馆里具体帮什么忙,一会儿又追问我当初怎么没看出王杰对杨欣悦的心思;老李则靠在沙发上,手里转着空了的水杯,偶尔插句话,回忆起在大理和王杰聊旧事的场景,眼里满是感慨。婓坐在我身边,没怎么参与讨论,只是偶尔在张和问到她时,轻轻应上一两句,指尖依旧勾着膝盖上那条浅灰色针织毯,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发梢,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抬手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23点31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从2022年翻到2023年了。窗外的夜空偶尔会炸开一两朵烟花,细碎的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忽然想起还没给家里打电话,心里顿时涌上点愧疚,赶紧从沙发上直起身,摸出手机翻出“老楚”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铃响了三声,听筒里才传来熟悉的男声,带着点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慵懒,又藏着点刻意装出来的“不满”:“才想起来给我和你妈打电话啊?这都快跨年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把家里忘了呢。”
我被他这话逗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声音放软了些:“哪能啊爸,我这不是觉得零点前打更有意义嘛,想跟您和我妈提前说声新年快乐。”顿了顿,我又赶紧追问,“对了,您和我妈最近咋样啊?身体都还好吧?”
“你说呢,还能怎么样?”老楚的声音里带上了点笑意,“你妈啊,下午就跟她那几个老姐妹约着打牌去了,临走前还跟我念叨,说你这阵子没给她发消息,不知道在外面吃没吃饱、穿没穿暖。”说到这儿,他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也严肃了些,“先别说我们了,我问你,你小子当时在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咋不跟家里说呢?我之前还以为你真就是辞职脑子一热,才跑到外面去晃悠的。”
听到“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这句话,我心里猛地一颤,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客厅里的聊天声似乎瞬间变小了,张和、老李还有婓的目光都下意识朝我这边看过来。我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开口,声音有点发紧:“您……您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老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还是前几天跟你王叔叔、李叔叔他们喝酒的时候,听他们家孩子提了一嘴,说你之前在家不太顺利。”他这话讲得模棱两可,没说具体是哪件事,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猜不准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赶紧追问,语气里带着点急切:“那……这事我妈不知道吧?还有您说的‘那么大的事情’,具体是哪件啊?”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我被公司开除的事,或许能通过朋友传到家里,但被诈骗的事,尤其是在反诈中心门口还能被骗走积蓄的荒唐经历,我自始至终没跟任何人提过,连张和他们都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事太丢人,也怕爸妈担心,所以一直瞒着,现在只盼着老楚知道的,只是被开除那一件。
“怎么?”老楚的声音里带上了点疑惑,“除了你被辞职那事,还有别的事瞒着我跟你妈呢?”
听到“被辞职”这三个字,我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大半,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下来,连呼吸都顺畅了些。我赶紧摆了摆手,哪怕知道他看不见,也还是下意识解释:“没没没,哪有别的事啊爸,就只有被开除这一件。当时不是觉得丢人嘛,怕您和我妈担心,就没好意思说。”
“行了,我知道了。”老楚的语气软了下来,没再追问,“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不想说,我们也不逼你。在外头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家里永远有你的地方。”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点长辈特有的絮叨,“对了,你身边那几个朋友,跟你差不多大的,有不少都结婚了吧?前几天你王叔叔还跟我说,他儿子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你啊,也该考虑考虑这些事情了,别总想着在外头晃悠。”
我拿着手机,没接他的话。前半段话里的关心,确实让我心里暖烘烘的,眼眶都有点发热,可后半段话一出来,那点感动瞬间就被压下去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在小城里就是这样——只要你身边有一个朋友结婚,爸妈就会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哪怕你才24岁,在他们眼里,也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是不是在他们眼里,“稳定”和“结婚”,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
“我知道了爸,我会考虑的。”我敷衍着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又落在了婓的身上。她就坐在我旁边,距离很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花香——那是她常用的洗衣液味道。我不知道她刚才有没有听到老楚的话,也不知道她听到后会怎么想,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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