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花店比平时晚了一小时开门。这是张和提议的:“我们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给自己留出呼吸的空间。”她说的对,“慢”不应该只是对外传播的理念,也应该成为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
九点整,我推开店门,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两位客人——是经常来参加花艺课的李阿姨和她女儿小雅。
“不是说九点半开门吗?”我有些惊讶。
李阿姨笑着摆摆手:“没事,我们散步正好路过,等等无妨。小雅想看看昨天老师说的多肉植物。”
小雅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患有轻度自闭症,但每次来花店都特别安静专注。张和发现她对多肉植物情有独钟,便专门为她准备了几盆。
我请她们进来坐,一边准备开店一边和李阿姨聊天。她告诉我,自从带小雅来参加花艺课,孩子的变化很明显:“以前她很难在一个地方安静待十分钟,现在可以专注地打理一盆多肉半小时。张老师说,这是因为植物不需要语言交流,却能传递安静的力量。”
说话间,张和到了。看到小雅,她眼睛一亮:“来得正好,我昨天新到了一批‘生石花’,特别像小石头,但会开花。要不要看看?”
小雅用力点头,跟着张和去了花材区。李阿姨看着女儿的背影,轻声对我说:“你们这里对小雅来说,是个安全的地方。没有异样的眼光,没有催促,只有理解和耐心。这种地方现在太少了。”
这话让我想起周子墨说的“第三空间”。确实,“春日”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对李阿姨和小雅,是疗愈的角落;对徐老师那样的老人,是怀旧与交流的场所;对周子墨那样的专业人士,是理念碰撞的平台;对我们自己,则是梦想落地的地方。
九点半,花店正式营业。今天的日程很满:上午有多肉植物工作坊,下午有社区音乐分享会,晚上还有一场小型的“园林美学”沙龙。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忙碌,反而有种充盈的期待。
多肉工作坊来了八位学员,除了小雅这样的特殊需求者,还有上班族、退休教师、全职妈妈。张和没有立即教大家如何种植,而是先让每个人选一盆多肉,观察它的形状、颜色、质感。
“多肉植物最神奇的地方是,它能在贫瘠的环境中储存水分,慢慢生长。”张和的声音很轻柔,“我觉得这有点像我们现代人——外界环境可能不那么理想,但我们要学会在自己内心储存养分,慢慢成长。”
一位年轻的上班族女孩若有所思:“我每天通勤两小时,工作压力大,经常焦虑。但照顾这些小植物时,心情真的会平静下来。”
退休教师王阿姨点头:“我退休后一度很失落,觉得不被需要了。后来开始养花,每天看着它们的变化,感觉自己还在参与生命的过程。”
工作坊进行得很慢。张和示范如何配土、如何移栽、如何浇水,每个步骤都留出充足的时间让大家练习和提问。小雅的动作最慢,但最仔细,她甚至用一把小刷子清理多肉叶片上的灰尘。
结束时,每个人都捧着自己亲手种植的多肉盆栽,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张和告诉大家:“这些多肉不需要每天浇水,一周一次就好。重要的是观察——看它们什么时候需要水,什么时候需要更多阳光。养植物是学习耐心和观察力的过程。”
学员们陆续离开,小雅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把盆栽抱在怀里,轻声说:“我会好好照顾它的。”然后看向张和,“下周六还能来吗?”
“当然,我们每周六都有不同的植物工作坊。”张和蹲下身,与小雅平视,“下周我们做苔藓微景观,就像在园林里看到的那样。”
小雅的眼睛亮了。
下午的音乐分享会由老李和陈倩主持。这不是正式的音乐课,而是为社区里对音乐有兴趣的人提供的交流平台。来了十几个人,年龄跨度从十岁到七十岁。
老李先让大家围坐一圈,闭上眼睛,听一段他剪辑的声音——有清晨的鸟鸣、雨滴声、风吹竹林声、还有拙政园里录的古筝声。三分钟的聆听后,他问:“你们听到了什么?有什么感受?”
一位中学生说:“我听到了时间在走,但走得很慢。”
一位中年男士说:“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
一位老奶奶说:“像一幅会动的画。”
陈倩记录着大家的反馈,然后说:“其实每个人对音乐的理解都不同,没有对错。今天我们不做技巧训练,只是分享——分享你喜欢的音乐,分享音乐带给你的记忆和感受。”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有人用手机播放自己喜欢的歌,有人分享学乐器的经历,有人讲述某段音乐如何陪伴他度过艰难时刻。老李偶尔弹吉他伴奏,但大部分时间只是倾听。
最让我感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士说,他年轻时梦想学钢琴,但因为家庭条件放弃了。现在孩子大了,他终于开始学,虽然进步很慢,但每次弹对一小节,都有巨大的幸福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成为音乐家,”他说,“只是为了圆一个梦,感受音乐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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