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法师之冰与空间 第33章 断壁残垣与无声之赠

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疯狂嘶吼与魔法轰鸣，如同退潮般，在黎明将至前最深的黑暗里，突兀地、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不是胜利的凯歌，而是精疲力竭的休止符。

城外那令人心悸的沉重脚步声和恐怖威压，如同它们出现时一样神秘，悄然远去。只剩下零星奴仆级妖魔的垂死哀嚎，在死寂的废墟间回荡，更添几分凄凉。

博城，这座曾经喧嚣的边境小城，已然面目全非。

东门防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长达百米的、由破碎砖石、扭曲金属、冻结的妖魔尸骸和人类残躯混合堆积而成的恐怖斜坡。焦黑的地面上凝结着暗红色的冰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焦糊和腐烂混合的气味。曾经高耸的城墙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残存的断壁在微弱的晨光中投下狰狞的剪影。

幸存的守军和法师们，或倚着残垣喘息，或麻木地搬运着同伴的尸体，或跪在废墟中无声哭泣。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刻骨铭心的悲痛。战争暂时停止了，但城市已经死了。

林末靠在一堵半边坍塌的墙壁下，岩铁盾丢在脚边，盾面布满深痕，几乎报废。他脸色苍白如纸，左臂不自然地垂着，简单的冰晶冻结勉强止住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流血。一天一夜的高强度战斗，魔能几近枯竭，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刺痛感不断冲击着脑海。他艰难地吸收着最后几块冰系魔石中微薄的能量，试图恢复一丝行动力。

目光所及，皆是疮痍。他看到了那位曾指挥战斗的中阶军官，只剩下半截身子被压在巨石下，怒目圆睁；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天澜高中同学，永远凝固在了释放魔法的瞬间；更远处，是无数平民扭曲破碎的遗体……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恢复了一丝力气后，林末挣扎着站起身。战斗结束了，但生存才刚刚开始。他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药品，更需要找到失散的同伴。

他开始在已成废墟的东城区艰难地搜寻。脚下是瓦砾和碎骨，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不时能看到幸存者在废墟中挖掘，希望能找到生还的亲人，或是一点救命的口粮。绝望的哭喊和麻木的沉默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无声的哀歌。

在一片曾经是居民区的废墟上，林末看到几个幸存的孩子围着一具女性的尸体哭泣。他默默地从几乎空了的行囊里，分出几块压缩干粮递过去，孩子们抬起泪眼，麻木地接过，连谢谢都忘了说。

就在他绕过一栋完全垮塌的楼房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苏晓妍。

她跪在一堆焦黑的瓦砾前，原本整洁的水蓝色法师袍沾满了污泥和血渍，多处破损。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用那双原本温和灵动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眼前这片废墟，纤细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甲翻裂，渗出血迹。她的身边，放着一个被踩扁的水壶，和半块沾了灰的面包。

林末的心沉了一下。他记得，苏晓妍的家，就在这片区域。

他缓缓走过去，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苏晓妍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一动不动。

“苏晓妍。”林末的声音有些沙哑。

女孩身体微微一颤，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当她看清是林末时，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那波动，是更深沉的痛苦和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沾满灰土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林末……同学……”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破碎的颤音，“没了……都没了……爸爸……妈妈……弟弟……我挖了很久……只找到……妈妈的这个……”

她颤抖着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枚烧得变形、却依稀能看出是水仙花图案的银质胸针。

林末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片曾经承载着一个家庭欢声笑语的废墟，此刻只剩下死亡和寂静。任何语言在如此惨剧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经历过失去，懂得这种彻骨的冰凉。

他没有安慰，也没有询问细节。只是默默地从自己行囊里，取出仅剩的两瓶干净饮用水、大半包压缩干粮，以及几卷干净的绷带和一瓶初级止血粉——这些是他之前任务和黑市采购时积攒下的保命物资。

他将这些东西，轻轻放在苏晓妍手边的空地上。

“活着。”林末看着她空洞的眼睛，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晓妍的目光缓缓移到那些物资上，又抬起看向林末。看着他苍白的脸，破损的衣衫，以及那条简单处理过却依旧狰狞的手臂伤口。她明白了，这些是他自己同样急需的东西。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悲伤，也有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微光的触动。

她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林末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废墟深处。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在这片巨大的坟场里，每个人都必须依靠自己顽强的意志，才能从地狱里爬出去。

走出不远，他遇到了正在组织幸存者清理道路、搭建临时庇护所的张小侯。猴子也瘦了一圈，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但眼神依旧明亮，看到林末，立刻冲了过来。

“末哥！你没事太好了！”张小侯声音嘶哑，却带着由衷的喜悦，“凡哥我也联系上了，他在城南那边，受了点伤，但不碍事！穆白那家伙好像跟着穆家撤到内城了……”

张小侯絮絮叨叨地交换着信息，林末静静听着。同伴还活着，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回头望了一眼，苏晓妍已经站了起来，正将那些物资小心地收起来。她的背影在废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却似乎多了一丝硬撑着的坚强。

灾难，摧毁了一切，也淬炼着人心。

林末收回目光，对张小侯说：“找点能用的东西，我们需要一个落脚点。”

前路漫漫，废墟之上，生存是唯一的目标。而有些伤痛，只能交给时间，和活下去的勇气来慢慢抚平。无声的赠予，或许无法弥补失去，但至少，能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中，传递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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