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大同总兵府。
袁崇焕坐在原本属于姜镶的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三样东西:一把尚方宝剑,一叠厚厚的账册,还有一封密信。
账册是从范家抄出来的,记录了过去五年晋商与边军将领的每一笔交易。铁器、硝石、粮食、布匹……甚至还有军事情报。买主大多是辽东的建虏,卖主是晋商八大家,而“中间人”,就是这些边军将领。
数目触目惊心。光是去年一年,从大同出关的铁器就有五万斤,足够打造一万把刀。而这些铁器,最终变成了砍向明军将士的利器。
密信是皇帝的手谕:“首恶必诛,胁从可宥。边军积弊非一日之寒,当循序渐进,不可激变。”
袁崇焕明白皇帝的意思:要杀,但不能全杀;要改,但不能急改。可这尺度,太难把握了。
“督师,”亲兵队长袁升进来——就是那个被怀疑与晋商往来的远房侄子,如今戴罪立功,协助查案,“王朴总兵来了,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
王朴大步走进来,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一身甲胄铿锵作响。他进来就单膝跪地:“末将王朴,参见督师!”
“王总兵请起。”袁崇焕示意他坐下,“找本督何事?”
王朴却不坐,而是又跪下了:“督师!末将是来请罪的!末将……末将确实收了范家的银子,一共三万两。但末将可以发誓,从未通敌卖国!那些银子,是用来补发军饷的!去年朝廷欠饷六个月,将士们都快哗变了,末将不得已才……”
“不得已?”袁崇焕打断他,“所以你就纵容范家走私铁器出关?王朴,你知道那些铁器到了建虏手里,会害死多少大明将士吗?”
王朴脸色惨白:“末将……末将知罪。但督师明察,边军之苦,朝廷诸公哪里知道?长城沿线,苦寒之地,将士们一年有八个月要裹着棉袄站岗。粮饷拖欠是常事,冬衣夏单是常态。那些商人,至少能给将士们弄来实实在在的东西:棉衣、粮食、药品……没有这些,边关早就守不住了!”
这话半是辩解,半是实情。
袁崇焕在辽东多年,何尝不知道边军的苦?他自己也曾经为粮饷发愁,为将士的冬衣奔走。但这不是通敌的理由。
“王朴,”他放缓语气,“本督问你:如果朝廷能足额发饷,能保证冬衣夏装,能按军功授田,你还需不需要收商人的银子?”
王朴一愣:“督师……此话当真?”
“陛下新政,首要就是整顿军务。”袁崇焕道,“四川已平,国库稍裕。陛下已下旨,从六月起,九边军饷由银行直接发放到每个士兵手中,将领不得经手。另,边军家属的赋税减免,由朝廷派专员核查发放。还有,军功授田细则正在拟定,明年开春即可施行。”
王朴听得目瞪口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边军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但在这之前,”袁崇焕话锋一转,“得先把军中的蛀虫清干净。王朴,本督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参与走私的将领名单交出来,把收受的赃银吐出来。本督保你不死,还能继续带兵。”
这是招安,也是最后通牒。
王朴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交,就背叛了那些同僚;不交,自己就是下一个姜镶。
许久,他重重磕头:“末将……愿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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