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巳时三刻。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密室里,孙传庭面前摊着三样东西:一块烧焦的油布残片,一封字迹潦草的密信,还有一撮微黄的棉絮。
油布是秦婉如从天津卫火场带回的,密信是昨夜不知何人塞进镇抚司门缝的,棉絮则是周皇后从仁和布庄悄悄带出的样本。
三样看似毫不相干的物证,在显微镜下却呈现出惊人的联系。
孙传庭俯身凑近目镜,调整着旋钮。这是他三天来第七次观察这些样本,每一次都有新发现。
油布残片的纤维在镜下拉伸出清晰的纹理——这是军用油布特有的双层编织法,外层防水,内层浸油。但更关键的是,他在纤维缝隙间发现了极细微的黑色颗粒。
“骆镇抚,”孙传庭直起身,示意身旁的锦衣卫官员,“你看这些黑粒。”
骆镇抚凑近观察,皱眉道:“像是……炭粉?”
“不是炭粉。”孙传庭取来一叠文书,翻开其中一页,“这是兵部军器局天启六年的《物料档案》,记载当时研制过一种‘速燃油布’,在浸油时掺入铁粉和硫磺粉,遇火即燃,且燃烧后残留黑色铁锈颗粒。”
他指向显微镜:“你看这些颗粒的形状和颜色,与档案描述完全吻合。而这种速燃油布,天启七年就因为成本太高、安全性差而停产了。现在整个大明,只有两个地方可能还有库存——”
“哪两个地方?”
“兵部武库司的废料仓,”孙传庭顿了顿,“或者……辽东。”
骆镇抚倒吸一口凉气:“孙大人的意思是,这油布可能来自清军?”
“不一定。”孙传庭走向第二台显微镜,上面放着那封密信,“再看这个。”
密信只有一行字:“腊八子时,烧船毁粮。”字迹歪斜,像是用左手写的。但在显微镜下,墨迹边缘呈现出不寻常的结晶形态。
“这是松烟墨,但掺了东西。”孙传庭指着镜下的图像,“正常松烟墨干燥后是均匀的灰黑色,但这些墨迹边缘有白色晶状物。我让方以智看过,他说这是砒霜——少量掺入墨中,不影响书写,但能让纸张在特定条件下加速脆化,字迹也会在几日内自然模糊消失。”
“为了销毁证据?”
“对。”孙传庭点头,“而且这砒霜的纯度很高,不是市面流通的货色。骆镇抚,你去查查,南京城里哪些药铺、医馆能提纯这种高纯度砒霜,最近谁买过。”
“是!”
“还有这个。”孙传庭走到第三台显微镜前,上面是那撮棉絮。
在四十倍放大下,棉纤维的细节清晰可见——纤维短而脆,颜色泛黄,中间夹杂着细小的黑色霉点和……虫卵。
“这是旧棉,存放至少三年以上,而且保管不当,已经霉变生虫。”孙传庭的声音冷下来,“仁和布庄用这样的棉花给宫里做棉衣,一套还敢报一两银子。他们真当宫里的人都是瞎子?”
骆镇抚看着三台显微镜,又看看孙传庭,忽然觉得这位从辽东回来的督师,查案方式与所有他见过的官员都不同。
不靠刑讯,不靠直觉,就靠这些冷冰冰的“证据”。
“孙大人,”他忍不住问,“您觉得这三件事……有关联吗?”
“有。”孙传庭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巨大的关系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人名、事件、时间线。
他拿起炭笔,在三处画了圈:“油布指向军方或清军,密信指向腊八的阴谋,棉絮指向田家和勋贵利益网。看似无关,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
炭笔在图纸中央重重一点:“都在阻挠新政。”
“天津卫的船厂大火,是要阻止新漕运;腊八烧船毁粮的阴谋,是要制造混乱;而用劣质棉衣坑害慈善司,是要败坏皇后声誉,进而打击后宫对新政的支持。三管齐下,目标一致:让陛下推行的所有改革,都进行不下去。”
骆镇抚看着那张复杂的图纸,忽然感到脊背发凉。如果孙传庭的分析是对的,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是几个贪官污吏,而是一个有组织、有策略、目标明确的反对联盟。
“大人,那我们……”
“分头查。”孙传庭放下炭笔,“你带人去查砒霜来源和油布去向,我去见一个人。”
“谁?”
“诚意伯刘孔昭。”孙传庭眼中闪过锐光,“兵部废料仓的钥匙,有一把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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