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三,天津卫漕运衙门。
袁崇焕面前摊着三本账册:官造船厂的物料账、漕运雇役的饷银账、还有陈子龙刚刚送来的“异常往来账”。
船厂大火已经过去八天,纵火犯赵小五依然在逃,但追查并非毫无进展。秦婉如带人查抄了赵小五的住处,找到了一本暗账——上面记录着过去半年,他经手的每一笔“额外收入”。
“督师请看这里。”陈子龙指着暗账中的一页,“十月初七,收‘南边来款’二百两。十月初九,购松木三十方,但船厂的入库记录里,那天只进了二十方。”
“还有这里,”秦婉如指着另一处,“十一月初五,收‘漕帮孝敬’五十两。次日,三号船坞的桐油领用量,比实际用量多出三成。”
袁崇焕一页页翻看,脸色越来越沉。赵小五只是个木匠,却能经手这么多钱财,背后必然有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显然在漕运系统里位置不低。
“查出来了吗?这些钱最终流向哪里?”
陈子龙递上一份名单:“这是卑职梳理的线索。赵小五的姐姐,嫁给了漕运衙门的一个书办。那个书办,是天津卫指挥使司一个经历的外甥。而那个经历……是陈永年生前的亲信。”
陈永年。那个被灭口的天津卫指挥使,夜蛟营的“丙三”。
“所以,赵小五是陈永年这条线上的人。”袁崇焕合上账册,“那指使他纵火的,也是夜蛟营?”
“不一定。”秦婉如道,“夜蛟营行事隐秘,很少用这种粗暴手段。赵小五的暗账里,最大的一笔收入来自‘南边来款’——十月底,一次性收了五百两。而那时,正是朝廷要推行新漕运的消息传到南京的时候。”
“你是说,南京有人不想让新漕运成功,所以买通赵小五纵火?”
“不只是纵火。”秦婉如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督师请看,这是从赵小五床板夹层里找到的。不是账册,是一份……名单。”
袁崇焕接过。名单上列着十几个人名,后面标注着官职和弱点。
“王二狗,漕丁,好赌,欠债三十两。”
“李四,船匠,儿子有病,需钱医治。”
“赵五,卫所小旗,与上官妾室有私情。”
……
每个人的弱点,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份可以用来收买、威胁、控制的名单。
“赵小五一个木匠,弄不到这样的名单。”袁崇焕沉声道,“背后有人给他。”
“而且这个人,对天津卫漕运系统了如指掌。”陈子龙补充,“知道谁贪财,谁好色,谁有把柄。这样的人,要么在漕运衙门里职位不低,要么……在锦衣卫或东厂有眼线。”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传来码头的号子声,但在座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正笼罩着天津卫。
“督师,”秦婉如忽然道,“要不要……引蛇出洞?”
“怎么引?”
“赵小五跑了,但名单上这些人还在。”秦婉如眼中闪着光,“我们假装查到了其中一两个人的问题,大张旗鼓地抓人审讯。背后的人如果心虚,一定会有所动作。”
“风险太大。”陈子龙摇头,“万一打草惊蛇,他们销毁证据,或者狗急跳墙……”
“那就让他们跳。”袁崇焕站了起来,“秦百户说得对,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陈子龙,你挑名单上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明天就抓,公开审。秦百户,你带女卫营暗中布控,看谁着急,看谁跳出来。”
“是!”
两人领命而去。袁崇焕独自留在书房,又翻开那本暗账。
账册的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像是随手记的:
“腊月初八,南边有人来,带‘大礼’。”
腊月初八,就是五天后。
什么大礼?谁来送?
袁崇焕走到窗前,看着码头上忙碌的景象。新改造的漕船已经增加到十二艘,再过几天就能组成第一支船队。
而有些人,显然不想看到这支船队启航。
他想起皇帝给的密旨:临机专断,先抓后奏。
这把刀,该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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