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二,镇江段江面。
龙舟队在金山寺下停泊。按计划,皇帝要登岸礼佛,并接见镇江士绅。但卯时刚过,秦婉如就急匆匆来到御舱。
“陛下,”她脸色凝重,“女卫营发现异常。”
“讲。”
“昨夜子时,有三艘小船接近船队,被巡逻船驱离。但今晨清点,船队里多了四个生面孔——两个自称是镇江府派来送新鲜菜蔬的农夫,一个说是金山寺的知客僧,还有一个……”秦婉如顿了顿,“是工部随行工匠的学徒,但臣查过工部名册,没有这个人。”
李明放下手中的《镇江府志》:“人呢?”
“都控制住了,分开关押。但那个‘学徒’……”秦婉如犹豫,“他说要见陛下,有要事禀报。还说……事关‘渔父’。”
御舱静了一瞬。
“带他过来。”李明说,“但先搜身,绑了手脚。”
片刻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被押进来。他确实穿着工匠学徒的粗布衣服,但手指细长,皮肤白皙,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
“草民叩见陛下。”年轻人跪地,声音平静。
“你是谁?”
“草民沈默,苏州府吴江县人。”年轻人抬头,“家父沈廷扬,三个月前‘病逝’的前翰林院侍读学士。”
沈廷扬!李明心中一震。这个人他记得——精通水利,曾上书建议疏浚太湖,但奏折被户部以“耗资巨大”驳回。后来据说郁郁而终,没想到……
“你说你父亲‘病逝’?”
“是‘被病逝’。”沈默眼中闪过痛楚,“家父发现了某些人的秘密,被灭口。草民侥幸逃脱,隐姓埋名,一直在查真相。”
“什么秘密?”
“关于‘渔父’,关于夜蛟营,关于……”沈默深吸一口气,“关于先帝天启七年的那场大火。”
天启七年,北京皇宫曾发生火灾,烧毁多处宫殿。当时说是意外,但民间一直有传言,是魏忠贤为了销毁罪证故意纵火。
“说下去。”
“家父发现,天启七年的火灾,与夜蛟营有关。”沈默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是用油纸包裹的,显然一直贴身收藏,“这是家父留下的笔记,里面记录了夜蛟营的起源。他们最初不是魏忠贤的人,而是……嘉靖年间抗倭名将戚继光留下的‘水师暗哨’。”
戚继光!李明接过册子,快速翻阅。笔记很乱,但脉络清晰:嘉靖末年,戚继光为防倭寇,在沿海设立秘密情报网,成员都是水师精锐。这个网络一代代传下来,到天启年间,被魏忠贤掌控,变成了夜蛟营。
但戚继光当年设立这个网络,还有一个更深的目的——监督朝政,防止奸臣误国。每一代首领,代号都是“渔父”。
“所以‘渔父’不是一个人,是一种……传承?”李明想起赵大勇的话。
“是。”沈默叩首,“但到了郑鄤这一代,‘渔父’变质了。他们不再监督朝政,反而成了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家父想揭露真相,所以被灭口。”
“现在的‘渔父’是谁?”
“草民不知道。”沈默摇头,“但家父笔记里提到,‘渔父’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是嘉靖年间某位大臣的后人;第二,精通水利、海运;第三,在朝中有足够高的地位,能调动资源。”
嘉靖年间的大臣后代?精通水利海运?朝中高位?
李明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名字。忽然,他想起一个人——现任工部左侍郎,主管全国水利工程的,杨嗣昌!
杨嗣昌是嘉靖朝名臣杨博的玄孙,确实精通水利,官居二品……
“陛下,”沈默忽然说,“草民还有一事禀报。家父临终前说,‘渔父’最近有大动作,目标是……漕运。”
漕运!大明的生命线!
李明猛地站起:“说清楚!”
“具体草民不知。但家父说,六月到九月,漕运必出大事。”沈默顿了顿,“算时间,就是现在。”
窗外传来钟声——金山寺的晨钟。该登岸了。
但李明知道,岸上等待他的,可能不只是香火和颂歌。
## 五、漕船上的黑影
六月二十三,夜,淮安府清江浦。
这里是京杭大运河与淮河的交汇处,漕运枢纽。每年数百万石粮食从这里北上,供给京师和九边。今夜月暗星稀,漕船密密麻麻停泊在码头,桅杆如林。
一艘不起眼的漕船底舱里,五个黑衣人正在忙碌。他们搬开压舱石,露出底下的暗格——里面不是粮食,而是一桶桶黑色粉末。
“都检查过了?”为首的问。
“查过了,二十桶火药,引线都埋好了。”手下回答,“按计划,明日午时,漕船过淮安闸时引爆。到时候,闸毁船沉,至少堵塞运河三个月。”
“三个月……”首领冷笑,“够北边饿死人了。朝廷不是要整顿漕运吗?让他整!”
“头儿,咱们真要为那些士绅卖命?万一把事情闹太大……”
“你懂什么?”首领压低声音,“这事不只是为钱。‘渔父’有令,必须让皇帝知道——新政,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盖好压舱石,悄然离船。月光偶尔从云缝漏下,照在为首那人的脸上——如果赵大勇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就是在燕子矶逃走的刘七。
夜蛟营,还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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