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于广宁城外三十里处。
孙传庭伏于山坡之上,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清军的工地。果不其然,清军正在筑城,且规模远远超出了预期——那城墙已然有两人多高,四个角楼也已初步成型,城内似乎正在修建仓库和军营。
“督师,看那旗号,是多尔衮的军队。”副将压低声音说道。
多尔衮,皇太极麾下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孙传庭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此人率领两万精兵在此筑城,其目的绝不仅仅是威胁山海关那么简单。
“蒙古那边可有回信?”孙传庭问道。
“科尔沁部奥巴台吉派人前来,称愿意与大明结盟,不过……”副将面露犹豫之色,“他要求我们先出兵攻打多尔衮,以此来表示结盟的诚意。”
“让我们先动手?”孙传庭冷笑一声,“他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啊。”
正说着,只见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原来是关宁军的夜不收。
“督师!沈阳急报!”夜不收飞身下马,赶忙呈上一封密信。
孙传庭展开密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这封信是沈阳城内的细作拼死送出的,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陈维新已抵达沈阳,献上了九边图。皇太极给予重赏,封其为三等甲喇章京。范永斗也已到达,携带着江南税赋册和火药配方。清廷正依据这些图册,筹划着入寇之事。”
最可怕的猜想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陈维新带去的九边兵力部署图,范永斗带去的江南虚实情况,再加上火药配方……如今皇太极对明朝的了解,恐怕比明朝自己还要透彻。
“督师,这可如何是好?”副将焦急地问道。
孙传庭沉思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等他们准备周全了。传令下去:关宁铁骑全部集结,三日后,突袭广宁。”
“可是陛下有旨意……”副将欲言又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孙传庭收起望远镜,严肃地说道,“若等皇太极准备就绪,九边防线将处处是漏洞,到那时想守都守不住了。倒不如主动出击,打乱他的部署。”
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冒险。但孙传庭心里明白,有时候战争就如同一场赌博——赌的就是对方没想到你会如此大胆。
当夜,关宁军大营灯火通明。两万骑兵、一万步兵以及三千火炮营全部进入了战备状态。孙传庭亲自检查每一门火炮,每一匹战马。
“督师,”老将葛大壮缓缓走来,“此战若败,你我都将成为大明的罪人。”
“若胜,则是功臣。”孙传庭看着葛大壮,目光坚定,“老葛,你我在辽东驻守十几年,见过多少次建虏入寇?哪一次不是我们被动挨打?这一次,我要主动出击。”
葛大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老夫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两人击掌为誓。这是辽东军人之间特有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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