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镇江段的江面之上。
龙舟静静地停泊在夜色之中。船舱里,王承恩跪在李明面前,老泪纵横。
“万岁爷,老奴……老奴对不起您。”
李明望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方以智的密报已然送达,一切都已明晰。这个老人,这个他穿越后第一个信任的人,因对旧主的忠诚,险些将一切毁于一旦。
“王大伴,”他轻声说道,“你伺候朕有多久了?”
“自天启七年至今,已有十三年了。”王承恩哽咽着回答。
十三年啊。从当初的少年天子,直至如今。他见证过崇祯的绝望,也目睹过李明的挣扎。
“你可知道,你那份圣旨,倘若真被曹化淳利用了,会有多少人丧命?”
“老奴……老奴不知他们会谋逆啊!”王承恩磕头说道,“曹化淳只说,要请陛下回京,罢黜徐骥、方以智,恢复祖制……老奴以为,这是为陛下好……”
“为朕好?”李明笑了,那笑容苦涩无比,“王大伴,在你心目中,朕还是天启七年那个少年吧?还是那个研读四书五经、信奉理学道统、认为天下可以凭借仁政挽回的皇帝吧?”
王承恩抬起头来,在泪眼模糊之中,他看到的的确已不是那个皇帝了。这个人眼神太过锐利,心思太过深沉,手段太过狠辣。
“老奴……老奴只是希望陛下,依旧是陛下。”
“朕是陛下。”李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但并非你所期望的陛下。这个国家需要的不再是仁君,而是雄主。不再是守成,而是开拓。你可明白?”
王承恩并不明白。他这一生所学的,唯有忠君,唯有守礼,唯有维护祖宗法度。然而这些,在新皇帝这里,都已不再重要。
“老奴……不明白。”他喃喃自语道,“但老奴知道,老奴错了。”
李明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老人。杀,还是不杀?
依照律法,通敌应当诛杀。从情感上来说,十三年的陪伴应当宽恕。
“王承恩,”他最终开口说道,“你回乡去吧。朕赐你良田百亩,让你安度晚年。但从此之后,不得离开乡里,不得与外人谈及宫中之事。”
这无疑是一种流放,一种体面的流放。
王承恩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谢陛下隆恩。”
他站起身来,踉跄着退出船舱。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万岁爷……您真的是万岁爷吗?”
李明心中猛地一颤。
王承恩却笑了,那笑容苍凉而又释然:“不管是不是,老奴都祝愿您……万岁。”
门关上了。李明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
当夜,龙舟上传来消息:王公公突发急病,呕血不止。御医抢救无效,到了四更时分,薨逝。
消息传到南京时,徐骥和方以智正在内阁值房。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方以智拟定了谥号:“忠勤”。徐骥批复了抚恤:按照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惯例,予以厚葬。
没有人追问病因。大家都心照不宣。
四月初五,龙舟抵达南京码头。李明下船时,看到百官跪迎,看到徐骥、方以智站在最前面,看到他们眼中的担忧和愧疚。
他将二人扶起,只说了一句:“辛苦了。”
然后,他望向北方。在那里,孙传庭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应对皇太极的棋局。
而他所要面对的,是朝野的质疑,是水淹襄阳的余波,是那份名单背后的庞大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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