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平壤城外。
阿济格骑在马上,看着这座朝鲜第二大城。城墙残破,守军稀疏,但他没有急着进攻——明军水师在江华岛,随时可能登陆增援。他要等,等明军主力上岸,然后一举歼灭。
“报!”探马飞驰而来,“禀王爷!明军水师战船五十艘,已在汉江口登陆!步兵约一万,正朝平壤方向急进!”
来了。阿济格眼中闪过嗜血的光:“传令:全军后撤二十里,放明军入城。等他们进城后,围而攻之。”
“王爷,城中还有朝鲜守军……”
“一起围。”阿济格冷笑,“让朝鲜人看看,他们的救星,是怎么死的。”
当日下午,明军先锋三千人进入平壤。带队的是登州总兵黄龙,他是俞咨皋的副将,奉旨援朝。
“黄总兵,”朝鲜守将朴仁焕满脸感激,“您再晚来一天,平壤就守不住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黄龙登上城楼,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寨,“清军为何不攻城?”
朴仁焕一愣:“他们……他们可能怕了……”
“怕?”黄龙摇头,“阿济格是清军悍将,从不畏战。他是在等咱们全部进城,然后一网打尽。”
“那……那怎么办?”
“将计就计。”黄龙眼中闪过厉色,“朴将军,你带朝鲜守军,今夜悄悄出城,往南撤。我率明军守城,吸引清军主力。”
“这怎么行!您……”
“这是军令。”黄龙打断,“朝鲜兵少,守城无益。你们撤到汉城,与俞提督会合。平壤……交给我。”
朴仁焕含泪领命。当夜,八千朝鲜守军悄悄出南门,消失在夜色中。
黄龙站在城头,看着远去的队伍。他只有一万人,面对三万清蒙联军,守不住的。
但守不住,也要守。因为平壤一失,汉城门户洞开。朝鲜若亡,大明辽东侧翼就完全暴露。
“传令:埋锅造饭,饱餐一顿。明日,与建虏决一死战。”
次日清晨,清军发起总攻。阿济格发现朝鲜军已撤,勃然大怒,命全军猛攻。
战斗从清晨打到黄昏。明军凭借城墙和火器,打退清军七次进攻。但伤亡惨重,箭矢、火药将尽。
“总兵,东门守军全部阵亡,清军上城了!”副将浑身是血地冲上城楼。
黄龙拔刀:“亲兵队,跟我来!”
东门城头,清军已占据一段城墙。黄龙带人杀过去,刀光闪处,血花飞溅。他连砍三人,但后背中了一刀。
“总兵!”
“别管我!”黄龙推开亲兵,“放火!烧城墙!”
“什么?”
“按计划执行!”黄龙嘶吼。
亲兵含泪点燃了事先埋在城墙下的火药。轰然巨响中,东门城墙坍塌,冲上城的清军与守军同归于尽。
黄龙被气浪掀下城楼,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看到清军如潮水般从缺口涌入。
“大明……万岁……”他喃喃道,拔剑自刎。
平壤陷落。一万明军,除三百重伤被俘,全部战死。
消息传到汉城,李倧瘫倒在龙椅上。
“黄总兵……殉国了?”他不敢相信。
“是。”朴仁焕跪地痛哭,“黄总兵让我们撤,自己留下守城。平壤……平壤没了。”
俞咨皋脸色铁青。他低估了清军的决心,也高估了朝鲜军的战力。
“俞提督,”李倧颤声道,“现在怎么办?清军下一个目标就是汉城……”
“守。”俞咨皋斩钉截铁,“汉城不能再丢。传令水师所有战船,炮口对准岸上。清军若敢攻城,就用炮轰。”
“那百姓……”
“顾不上了。”俞咨皋眼中闪过痛苦,“战争,总要死人。现在只能指望……朝廷援军了。”
他望向北方。那里是辽东,是锦州,是陛下所在。
陛下,您能救朝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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