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乖巧软糯的样子,配上那双酷似林野幼时的眼睛,简直是攻克老年人心理防线的大杀器。
陈婉是彻底沦陷了,一天到晚“心肝宝贝”地叫着,翻箱倒柜找出顾知知小时候的玩具,恨不得把亏欠了五年的疼爱一股脑补上。
就连林中清,那张铁板脸也日渐松动,星辰第一次怯生生地把剥好的橘子瓣递到他嘴边时,老爷子愣了好半晌,才极其不自然地张嘴接了,含糊地“嗯”了一声,转头就背着手去院子里,对着那盆蔫头耷脑的月季嘀咕了半天。
顾知知看着两位长辈态度的软化,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方才减轻。
她留下来住了几天,美其名曰“陪星辰适应”,实际上,更像是一种逃避。
深夜,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拢着沙发一角。
顾知知蜷在柔软的绒毯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毯子边缘起的一点毛球,陈婉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是一件织了一半的米白色毛衣。
她知道逃不过,从决定拖着行李箱回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
果然,那“嚓嚓”声顿了顿,陈婉的声音不高,轻轻落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知知,跟婉姨说说”
陈婉没抬头,目光依然落在手里的毛衣上,语气寻常得像在问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你和寻屿,到底怎么回事?”
顾知知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掐进了毯子的纤维里,喉咙发干,她咽了咽,声音有点涩。
“......没什么,就是......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
陈婉手里的毛线针又动了起来,语气依旧平缓。
“怎么个过不下去法?”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顾知知,目光里有担忧,有探寻,但更多的是沉淀了几十年生活智慧的了然。
顾知知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倏地低下头,避开陈婉的目光。
含混不清的。
“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可能......是我太作了吧,总觉得他......不懂我”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几乎想把自己埋进毯子里。
“不懂你?”
陈婉轻轻地、甚至带了一点笑意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童言。
她放下手里的毛线和针,然后才看向顾知知,眼神温和得像窗外的月光。
“傻丫头”
陈婉的声音柔缓,却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力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是生来就懂得另一个人的心思的?就算是怀胎十月生你养你的妈,也不敢说完全懂你每一个皱眉头是为什么”
顾知知怔住,抬起头。
“你说他不懂你”
陈婉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像在叙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也在用他的方式,努力地想懂你,对你好?
只是他的方式,不是你期待的那种,而你,有没有给过他机会,让他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还是只是自己生闷气,在心里给他判了刑,觉得他就是不懂?”
“你以为的他应该懂,对他来说,可能是一道没有题目、没有选项的谜语。
你在这边失望、委屈,觉得所托非人,他那边,可能还懵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又做错了”
陈婉伸出手,温暖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知知,婉姨不是说他全对,也不是说你们离婚就一定离错了。
两个人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婉姨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天生一对,只有不断磨合。
懂不是运气,是修为,是你愿意开口去教,他愿意俯身去学的成果”
“你只看到他没接住你的情绪,那你看没看到,他那些沉默的、笨拙的、却实实在在落在生活里的好?
如果那些好,因为不懂,就被全盘否定了,那对他,公平吗?对你们那些实实在在过过的日子,公平吗?”
“婚姻这条路,长着呢,也难着呢,有时候,不是人不对,是方法错了,一个捂紧了心门,一个敲错了砖”
顾知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窗外,夜色深沉,手机传来一阵突兀的提示声。
屏幕亮起,提示是一条加密视频会议请求。
发起方——“Ling yu”。
顾知知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会在跨年夜,以这种方式发来会话。
她迅速走回房间,整理了一下并无皱褶的衣领,深吸一口气,点击接受。
屏幕亮起,预期的面孔并未出现,画面是一片沉稳的深灰色背景,唯一入镜的,是一截线条干净利落的深色西装袖口,以及一只搁在哑光黑桌面上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腕间露出一块表盘极简的腕表,反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没有脸,没有环境,只有这极度克制、充满距离感的一角。
“顾总,抱歉在此时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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