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刺进顾知知的心脏。
“那段日子不联系……是去捐骨髓给你姐姐了吗?”
陆寻屿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他会猜出来。
话问出口,她才惊觉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陆寻屿看着她,目光很深,像是要看清她此刻所有竭力隐藏的情绪,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极淡地、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那弧度里浸满了倦意。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低哑。
“怕你看见我那副样子......担心。”
很简单的几个字,没有诉苦,没有解释,没有描绘任何过程的艰辛与痛苦,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原因,一个在他看来理所当然、无需多言的理由。
怕你担心。
所以宁可让你误会,宁可让你在猜疑和失望中煎熬,宁可承受可能失去你的风险,也不愿让你看见他虚弱狼狈的模样,不愿让你分担一丝一毫的焦虑与恐惧。
顾知知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直抵眼眶,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们分开的理由,荒唐得像一出蹩脚的悲剧,一个以为沉默是盾,能隔绝所有风雨,一个在沉默里猜忌,任由失望滋生成冰冷的隔阂。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在为对方好,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
却不知道,这自以为是的“好”,成了最锋利的刀,将彼此越推越远,生生劈开了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张了张嘴,想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想说“我可以陪你”,想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告诉他还有什么意义?在他最需要支持、最艰难的时刻,她不在。
而她在最孤独、最无助的日子里,他也缺席,他们的感情,没能经得起这场无声的考验,裂痕早已深可见骨,不是一句“原来如此”就能轻易弥合。
此刻才惊觉的“原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迟来的钝痛,和物是人非的荒凉。
“抱歉”
她终于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飘在空旷的楼梯间,却重重砸在两人心上。
这句抱歉,为当初的轻易猜疑,为后来的不再追问,也为此刻这令人窒息的、迟到的明了,或许,也为了他们那曾经鲜活、如今却已蒙尘的爱情。
陆寻屿眼底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平静湖面投入巨石,但涟漪很快被更深的疲惫压下。
他摇了摇头,动作很缓,似乎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耗损着他所剩无几的力气。
“该说抱歉的是我”
他声音更哑了。
“是我……没处理好”
又是沉默,比刚才更沉重,更窒息,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这些苍白的歉意,和横亘着的、无法倒流的时光。
顾知知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肺腑,她抬眼,目光掠过他瘦削的脸。
“那就......”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茫。
“顺其自然吧”
不再强求,不再追问,不再执着于一个或许早已注定的结局,让时间,让命运,去决定这条岔路后,他们是否还会有交集。
这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的体面,也是对自己最后的放过。
陆寻屿静静地望着她,许久,他骨骼分明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一个极浅的笑容。
那笑容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却奇异地驱散了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沉郁,有微弱而真实的光,一点点透了出来,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
“好”
他说,声音依旧低哑,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没有说“再见”,她也没有。
指针悄然滑过凌晨一点。
陆寻屿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温水已经凉透,他站起身,客厅暖黄的灯光在他挺括的大外套上流淌。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顾知知也跟着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嗯,我送你下楼”
没有多余的客套,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门口。
电梯下行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微响,镜面墙壁映出两人沉默的侧影,他身姿依旧挺拔,她微微垂着眼。
电梯门打开,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伴随着被风吹进大堂的细碎雪沫。
玻璃门外,天地间一片茫茫的纯白,大雪不知何时已密密织就,覆盖了路面、花坛、停泊的车辆。
寂静无声,只有路灯的光晕在纷飞的雪片中晕染开朦胧的橘黄,积雪已经很厚,几乎看不见道路的边界。
陆寻屿脚步顿在门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顾知知的心也随着那停顿微微一紧,她快步走到玻璃门前,向外望去,小区车道上的雪平整得没有一丝车辙痕迹,显然已有好一段时间无人车通行。
“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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