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京城地界,官道两旁的景致逐渐变得开阔而陌生。
对于自幼体弱、常年居于深闺高府的温琼华而言,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远行。没有高墙束缚,没有繁琐礼节,天地骤然宽广,连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带着自由与野性的气息。
起初,她还有些许不适长途颠簸,但在白芷精心调配的安神汤药和谢临渊无微不至的照看下,很快便适应了。她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窗边,好奇地打量着窗外流动的风景——
尽管前路未知,凶险难测,但或许是脱离了京城那压抑的氛围,又或许是有至亲挚爱相伴,队伍中的气氛反倒不似出发时那般凝重,渐渐染上了几分鲜活的色彩。
有温景这位心思缜密的大哥统筹安排,行程井井有条;有温瑞这员悍将沿途警戒,安全无虞;更有萧珏和王琳儿这一对活宝,如同往平静的湖面里投入了两尾活蹦乱跳的游鱼,顿时生机勃勃,喧闹不已。
行至中午,队伍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休整。人马饮水的饮水,吃干粮的吃干粮。
萧珏闲不住,脱了鞋袜就跳进浅水里,嚷嚷着要摸鱼加餐。王琳儿见状,也卷起裤腿跟着下了水,两人很快为了一条惊慌失措的小鱼争抢起来,水花四溅,弄得彼此浑身湿透,活像两只落汤鸡。
“哈哈哈!琳姐儿你变成落水狗了!”萧珏指着王琳儿滴水的头发大笑。
“你才是狗!看招!”王琳儿恼羞成怒,掬起一捧水就泼向萧珏。
萧珏立刻反击。
一场突如其来的水仗在小溪里爆发,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连带着几个年纪较小的护卫也被卷入战团,欢声笑语惊起了林间的飞鸟。
温景看着直摇头,对身边的温琼华苦笑道:“这哪像是去打仗,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温琼华拿着水囊,看着溪水中那个笑得见牙不见眼、毫无皇子形象的萧珏,以及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眼底满是笑意的王琳儿,也不禁莞尔:“能开心一时,便是一时吧。到了北境,想笑恐怕都难了。”
谢临渊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擦拭着他的长剑,目光偶尔掠过玩闹的人群,最后落在温琼华带着浅笑的侧脸上。只要她能展颜,这旅途再吵闹,他也觉得值得。
宇文瑾则安静地坐在马车旁,看着兄长的方向,又看看打闹的萧珏二人,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她自幼在规矩森严的庸国皇宫长大,何曾有过这般肆意玩闹的经历?
夜晚,宿营地燃起了篝火。驱散了春夜的寒意,也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
众人围坐火堆旁,吃着烤热的干粮和白天猎到的野味。萧珏又开始发挥他“说书先生”的本领,添油加醋地讲着宫里的趣闻轶事,特别是他如何捉弄那些古板的老学士,逗得王琳儿和几个护卫哈哈大笑。
“诶,你们说,北戎人是不是都长得青面獠牙,顿顿生吃肉啊?”萧珏好奇地问,他也是没去过北疆的,万分好奇。
温瑞啃着肉,闻言嗤笑一声:“哪有那么玄乎。北戎人也是人,只不过常年生活在马背上,更加彪悍些。他们吃的牛羊肉多,倒是真的。”
“那……巫源那个坏蛋,会不会变成大蝙蝠飞来飞去?”王琳儿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这次连谢临渊都忍不住瞥了一眼,淡淡道:“他是人,不是妖怪。擅长的是蛊毒和诡计,不是变身。”
宇文瑾听着他们讨论北戎和巫源,忍不住插话道:“我们庸国也与北戎接壤,他们确实骁勇,但并非不可战胜。我……我姨父说过,对付他们,除了勇武,更要用计谋。”
她提到摄政王时,小心地看了谢临渊一眼。谢临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翻动着火堆上的树枝。
温琼华将他的细微反应看在眼里,轻轻靠在他身边,低声道:“还在想父亲的话?”
谢临渊沉默片刻,将烤好的一个红薯递给她,声音低沉:“只是觉得,这世间人心,有时比蛊毒更难测。”
温琼华接过温热香甜的红薯,柔声道:“无论如何,我们在一起。”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依偎的身影,也映照着周围同伴们谈笑的脸庞。萧珏和王琳儿又开始为最后一块烤鹿肉“决斗”,温景在一旁笑着劝架,温瑞则和几个护卫比拼着腕力,宇文瑾托着腮,听着看着,脸上也渐渐有了真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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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儿!你……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庸国的皇宫内,一位身着繁复宫装、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正拧着手中的绣帕,在铺着厚毯的地上来回踱步。
她的面前是个穿着明黄色的常服,约莫十岁的少年,此刻,他正双手捧着一只酱色油亮、炖得酥烂喷香的大肘子,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满了油渍,浑然不顾帝王仪态。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云鬓微乱,精心描绘的黛眉紧紧蹙起,艳丽的红唇被贝齿咬出了深深的印子。这便是庸国的当朝太后,柳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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