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冰冷,那鎏金龙首的坚硬触感顺着脊背传遍全身,却不及沈清秋此刻心绪的万分之一平静。
底下,是黑压压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是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浪,震得殿宇的梁柱都在嗡鸣。
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是她一步步走来,必然会看到的结果。
她没有多少激动,更谈不上欣喜,有的只是尘埃落定后的绝对淡然。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当年那个在魏王府,为了活命而强颜欢笑的玩物,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这张象征天下至尊的椅子上。
她赢了。义父林若甫、旧主李晟、江南王家、北境李玄霸……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物,都成了她通往权力巅峰的台阶,化作了史书上不起眼的尘埃。
“众卿平身。”
沈清秋的声音清冷,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天命宫大殿,瞬间压过了殿外依旧连绵不绝的呼喊声。
“谢吾皇!”
以内阁首辅张承为首的百官颤巍巍地站起身,却依旧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直视龙椅上那位年轻得过分、也美丽得过分的女皇。
他们心中五味杂陈。恐惧、敬畏、狂热、庆幸……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们的理智冲垮。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位曾经的长公主,是如何用不到一年的时间,雷霆万钧般地清洗了整个大衍王朝。
从扳倒权相林若甫,到血洗江南世家,再到弹指间覆灭燕王二十万大军。
她的手段,狠辣得令人心惊胆战。她的谋略,深远得让人望尘莫及。
如今,她终于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没有人敢怀疑她的权威,更没有人敢揣测她的心思。他们只知道,从今天起,这个王朝,姓沈了。
“张承。”沈清秋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老臣身上。
“老臣在。”张承一个激灵,连忙出列,躬身应答,姿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谦卑。
“朕今日登基,改元‘天授’,取上天授予之意。大衍国号不变,以示对先祖的尊重。”
“吾皇英明!”张承立刻领会了其中深意。
改元,是宣告新时代的开始。国号不变,则是安抚那些前朝旧臣,告诉他们,这并非血腥的改朝换代,而是皇权的平稳交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传朕的第一道旨意。”沈清秋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裁决般的终结感。
“退位皇帝陈念,天性纯良,然体弱多病,难承大统。今禅位于朕,实乃顺天应人之举。朕心甚慰,封陈念为‘安乐王’,食邑万户,迁居安乐宫,非召不得入京。由其父,原禁军统领陈宵,随行护卫,以保其周全。”
这道旨意一出,大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武将队列中,那位如雕塑般面无表情的禁军统领,陈宵。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何等诛心的“恩典”。
封王,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安抚。迁出京城,永世不得回来,是彻底断绝了他复辟的任何可能。而让他的亲生父亲陈宵跟着去“保护”,更是堪称绝妙的一步棋。
陈宵是沈清秋一手提拔的,忠心耿耿,是他亲自将自己的儿子从龙椅上“请”了下来,献上了传国玉玺。现在,又让他去亲自看管自己的儿子。
这既是对陈宵忠心的最终考验,也是一种不流血的变相流放。将这颗曾经在京城举足轻重的棋子,远远地抛了出去。
因为,新皇的身边,不需要一个功高盖主,还与前朝皇帝有血缘关系的将领。
陈宵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那张永远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但很快就恢复了绝对的服从。他毫不犹豫地出列,跪倒在地,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臣,陈宵,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丝毫怨言,没有半分不满。他知道,这是他和他儿子最好的结局。能保住一条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已经是女皇陛下天大的恩赐了。他亲手扶持儿子上位,又亲手将他拉下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看着陈宵的反应,沈清秋眼中没有波澜。她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服从。
“第二道旨。”
“着吏部与内阁共同拟定,设立‘督察院’,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对朕负责!督察院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之权,凡朝中官员,无论品级高低,皆受其监督。若有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尸位素餐者,督察院可先行审查,再奏请于朕!”
这道旨意,比第一道更加震撼!宛如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骤然悬在了所有官员的头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独立于现有官僚体系之外,只对皇帝负责的监察机构!这把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朕意,由新科状元,林远,出任第一任督察院左都御史,总领督察院事务。其余御史,由新科进士中择优选拔,即日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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