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一楼相对空旷的区域,她看着那三十六个戴着手环、神情各异的人,再次沟通系统:“小智,复制一辆隔离运输车。”
“所有人,上车!”阮夭夭声音冰冷,不容置疑。在队员们的枪口监督下,这三十六人尽管不情愿,也只能排着队,步履沉重地踏进了那辆隔离车。车门轰然关闭,锁死,将他们与外界暂时隔绝。
处理完这些人,阮夭夭才走向一直被队员单独看管、神情复杂的江铭。少年紧抿着唇,眼神里有愧疚,有后怕,也有一丝未散的担忧。
车辆启动前的短暂间隙里,江铭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喉咙发紧。他犹豫再三,还是挪到阮夭夭身旁,声音低得几乎被引擎的怠速声淹没:“阮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对你们……” 后半句堵在嗓子里,带着难堪的涩意。他想说他父亲竟然直接动手抢夺,还设下埋伏,这远远超出了他预想中“交涉”甚至“恳求”的范畴。
阮夭夭正检查着手中步枪的弹匣,闻言动作未停,只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商场破损处透进来的惨淡天光映着她的侧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怪你。”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就算没有你,他也早就通过监控看到我们的车队和物资了。贪心既然起了,有没有你这个由头,他迟早都会找上门来。” 她“咔哒”一声将弹匣推回枪身,语气淡然却一针见血,“不过是早晚和借口的不同罢了。”
这话并未让江铭好受多少,但确实揭开了那层让他自责的薄纱。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阮夭夭已经转向他,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江铭,”她目光清亮,直接切入正题,“你母亲所在的医院,具体位置在哪?离这里多远?”
江铭猛地抬起头,像是一直等待着却又害怕听到这个问题。一丝微弱的希冀骤然划过他眼底,随即又被更沉重的现实阴霾覆盖。他语速很快,像是怕自己会后悔:“在、在市中心医院,旧住院部三楼……离这里,大概十几公里。”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自知之明的苦涩,“这个距离放在以前,开车一会儿就到了。可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丧尸,医院又在市中心,有十几公里,真不一定过得去。而且阮姐,那里是医院,疫情最初爆发的地方,现在肯定聚集了很多丧尸。你们真的没必要为了……”
“十几公里,确实不算太远。”阮夭夭打断了他忧心忡忡的劝阻,脑海中迅速调出城市残存的地图,与医疗物资收集计划叠加评估。
她本就计划要搜寻一批紧要的医疗器材和特效药品,去哪个医院不是去。
“正好,”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我原本就打算去搜罗医疗物资。正好去看看你的母亲,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只是‘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找到了又是什么情况,我无法保证。但这趟,算是成全你一直惦记的这桩心事。”
看到江铭闪烁着希望光芒的眼睛,阮夭夭微微扬了下下巴,示意他看向周围这些狰狞的钢铁造物。“而且,”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桀骜的笃定,“小子,你是没见过我们车队真动起来的本事。十几公里而已,不在话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阮夭夭不再多言,利落地抓起车内通讯器,清晰冷冽的声音传遍所有车辆:“所有人注意,所有车辆,启动滚轮收割机,我们要准备向市中心医院进发了!”
命令即下,一阵低沉有力的机械传动声“嗡”地响起,盖过了引擎的轰鸣。只见车队每辆车的车身侧方、前保险杠等关键位置,厚重的装甲板滑动开启,从中缓缓伸出一根根布满狰狞螺旋钢刺的粗大金属滚轴。
滚轴上的钢刺尖锐凛冽,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寒光,随着机器微微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轻响,仿佛巨兽缓缓露出的獠牙与利爪。
江铭震惊地倒抽一口凉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距离最近的那辆车上正在缓缓转动的钢铁尖刺滚轮。那冰冷、高效、充满暴力美学的机械结构,瞬间击中了他这个年龄的少年内心深处对强大力量的原始向往。
恐惧被一种混合着震撼与狂热的情绪取代——没有一个少年能拒绝得了这种如同从科幻战场上开出来的钢铁巨兽!他脸上的阴霾被一种近乎闪亮的惊愕与激动冲散,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阮夭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补充道:“别高兴得太早,就算过去不成问题。” 她目光重新看向前方破碎的出口,声音沉稳,“但说好了,只是‘顺路去看看’。医院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母亲是否还在那里,找到了又是什么情况……这些,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但这趟路,算是成全你一直惦记的这桩心事。”
江铭重重地点头,眼眶发热,用力眨了几下才把湿意逼回去。他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我明白!真的……谢谢阮姐!无论如何,谢谢!”
阮夭夭不再多言,转身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利落地坐了进去。“所有人听令,”她对着通讯器下达最终指令,“隔离车并入车队中间序列,刘根的巡逻小组负责押运看管。霍峰,开头车带队,按新坐标设定路线。目标——”
她停顿一秒,清晰吐出目的地:
“市中心医院!”
呜——轰!
更加澎湃的引擎轰鸣声浪骤然爆发!如同受伤痊愈、更添利齿的钢铁兽群,车队缓缓开动,调整队形。车身上那些缓缓旋转的狰狞滚轮收割机,闪烁着无情的金属光泽。车队碾过满地的玻璃碴和废弃货架,发出噼啪的碎裂声响,毫不犹豫地朝着商场另一个相对完好的出口驶去。
车灯刺破弥漫的尘灰与渐沉的暮色,将身后那片充满算计、嘶吼与混乱的废墟商场,彻底抛入了昏暗之中。前方,是丧尸游荡的险恶街巷,是未知的医院,也是一段必须用钢铁与决心开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