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有一位裹着旧棉袄的老人颤巍巍地说,今年冬天感觉格外冷,家里的厚被子和冬衣不够,原本打算入冬前添置,没想到世道变了。他们这边靠近北方,但传统上没有烧炕的习惯,临时改造也来不及,御寒是个大问题。
这提醒了我,极寒即将来临,御寒物资确实也是必需品。我点头应下。
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地提出了一些需求,比如食盐、白糖、火柴、针线、常见药品等等。薛琛飞快地记录着。
我拿着清单回到房车,关上门,从空间中取出相应物资——几箱卫生巾、几捆钢刺防护网、一部分手动工具、一批厚棉被和冬衣,以及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品和药品。
每样的数量不算特别多,但种类齐全。然后让霍峰和薛琛带人,把这些东西搬到我们和村民之间的一片空地上。
“乡亲们,这次我们随身携带的物资有限,先提供这些作为诚意。” 我示意我们的人退回车队旁边,“东西在这里,你们可以派人来取走。更大量的交换,我们可以后续再安排。”
看到地上那些实实在在、在末世堪称珍贵的物资,村民们眼中的怀疑终于被惊喜和不可置信取代。村长亲自带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检查、搬运,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搬完物资,村长的语气已经变得和善,甚至带上了几分歉意:“这位……姑娘,还有各位,之前多有得罪,实在是因为……唉,你们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们被邻村一伙恶霸抢过,粮食被搬走不少,村里……村里几个女娃也被他们掳了去。” 老人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周围村民也面露悲愤。“铁柱他爹,当时为了保护村里人,被那帮畜生打伤了,伤口感染,一直发烧……这世道上哪儿找医生找药去?铁柱这孩子是急的,对不住各位了。” 村长拍了拍身边低着头、紧握拳头的铁柱。
原来如此。我心中了然,那青年的敌意和暴躁有了答案。我转身再次回到房车,拿出几盒抗生素和消炎药,走到铁柱面前,递给他:“这些药,给你父亲试试。用量和方法,说明书上都有。”
铁柱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药盒,眼睛瞬间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刚才的凶狠气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激动和愧疚。“谢……谢谢!谢谢您!我……我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他语无伦次,眼眶迅速红了,甚至膝盖一弯就要跪下,被我及时扶住。
“好了,快回去看看你父亲吧。” 我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
误会冰释,气氛彻底缓和。村长主动提出:“姑娘,你们要的土,村子东头那片老菜园的地最好,多年用农家肥,没受过污染。我让铁柱带你们去挖,就不请各位进村了,免得彼此不便。”
这个安排很周到,既满足了我们的需求,又避免了双方深入接触可能给彼此带来的风险,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欣然同意。
在铁柱的带领下,我们挖到了大量黝黑肥沃的土壤,还装了不少村民赠送的腐熟农家肥。临走时,村长不仅让人送来好几筐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十几只活蹦乱跳的鸡鸭,用他的话说:“地里长的,院里跑的,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也不缺,你们带回去吧。”
最后,村长递给我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上面是村民们更需要、数量也更大的各类物资。“姑娘,若是方便,后天可否再来一趟?咱们按单子上的,好好交换一次?”
“没问题,村长。” 我接过清单,想了想,从车里取出一支备用的大功率对讲机,调好频率,交给村长,“这个您留着。万一村子遇到紧急情况,或者我们需要提前联系,可以用这个通话。充电设备我也给您配一套。”
村长接过对讲机,仔细看了看,郑重地点点头:“好,好!这个礼物,比什么都实用!姑娘,你们……是讲规矩、有良心的人。后天,我们备好土产,等你们。”
车队缓缓驶离李家村,后视镜里,村长和村民们还站在村口挥手。这一次接触,始于警惕与对抗,终于信任与约定。
而那只留给村里的对讲机,仿佛一根细线,将我们这支流动的车队与这个固守家园的村庄,在这荒凉的末世中,轻轻地连接了起来。
我们谁也没注意到,村边一栋矮房的阴影里,一个身材瘦小、长相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直死死盯着我们。他缩着脖子,嘴里叼着根草茎,眼神里闪烁着算计和贪婪的光。
他低声数着我们的车辆,默默记下了我们离去的方向。直到车队的扬尘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才啐掉嘴里的草茎,像只老鼠一样,敏捷地钻出村子,朝着与车队相反的另一条小路,飞快地跑去,身影很快没入了荒草丛中。
车轮卷起干燥的尘土,村庄的轮廓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虽然方才的接触最终以善意收场,但多年摸爬滚打和末世求生的经验,让我心头那根警惕的弦从未真正放松。我拿起对讲机,调整到车队内部频道。
“尾车小李,注意一下。” 我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而平稳,“多留意我们后方,看看有没有‘尾巴’跟上来。保持观察,有异常随时报告。”
“收到,阮姐!” 小李利落的回复传来。
放下对讲,我靠回椅背,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荒芜景象。心里那点莫名的忐忑并未完全消散。
李家村的村民大多淳朴良善,老村长也明事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暗自思忖。我并不了解村里的每一个人,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两个心思不正的,在看到我们展示的物资和车辆后,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末世里,为了一点粮食,出卖同类的事并不会少。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谨慎,不留明显的破绽和隐患。但世事难料,那份隐隐的担忧,就像鞋里的一粒小石子,虽然不起眼,却始终硌着。
“但愿……只是我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