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陈医生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垂下眼睑,声音更轻:“只是……代价是,我们失去了李医生和张护士。他们在探索后厨冷库时,被藏在里面的丧尸袭击了。”
走廊里一片寂静。江母轻轻叹了口气,接过话头,语气沉重:“折损了两个人……才控制住食堂。虽然这已经是很小的伤亡了,可……那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看向陈医生,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与痛惜,“阮小姐,这位就是陈哲,陈医生。要不是他年轻有主意,反应快,想到利用重症区的特殊性,又果断带人冒险控制了食堂,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
阮夭夭的目光落在陈哲医生身上,重新打量着他。虽然憔悴,但眼神沉稳,思路清晰,能在极端混乱下迅速判断形势,利用环境优势,并敢于组织冒险行动获取关键资源,这确实是个人才,尤其是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当下。
“陈医生,”阮夭夭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陈哲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与阮夭夭平静的视线一碰,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认可,但丧友之痛显然并未散去。
他随即想起什么,指了指身边一个看起来更年轻、学生模样的男孩(或许是个实习医生或医学生),对阮夭夭说:“对了,阮小姐,楼上13层食堂和办公室区域,还有另外一批幸存者,大概二十人左右,主要是当时在食堂工作的员工、一些行政人员,以及后来我们从其他楼层救回来、安置上去的人。他们一直负责管理和分配食物。”
他拍了拍身边那个叫“小程”的年轻人的肩膀:“这是程磊,我们都叫他小程,是我们这边和楼上联络沟通的人,楼上的大家都认识他。让他带你们上去,由他跟楼上的人说明情况,解释清楚你们的来意和……实力。这样,楼上的人就不会像我们刚才那样,因为突然看到全副武装的陌生人而过度惊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了。”
小程看起来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板,对着阮夭夭和霍峰等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胜任。
阮夭夭看了看陈哲,又看了看眼神清澈、带着些少年人气的小程,心中快速权衡。有一个内部熟悉情况、且被双方都认可的人作为引荐和缓冲,确实能大大降低接收这批幸存者的风险和磨合成本。这个陈医生,考虑得很周到。
当最后一批从13层下来的幸存者,在小程和霍峰的引导下,带着紧张而又好奇的神情,汇入11层走廊已经略显拥挤的人群时,这片被独立电力维系的空间,似乎也因骤然增加的人气而显得有了些微弱的“生机”。
光线依旧昏暗,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久未换洗的衣物、以及人群聚集特有的浑浊气息。五六十双眼睛,带着疲惫、恐惧、茫然以及一丝微弱的期待,聚焦在走廊中央那个被队员们隐隐拱卫着的年轻女子身上。
阮夭夭向前走了两步,靴跟踏在光洁的瓷砖上,发出清晰的轻响,打破了人群的低语。她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些在绝境中挣扎存活下来的人们——有穿着污损白衣的医护,有面黄肌瘦的病患,有神情局促的食堂员工和行政人员。他们像惊弓之鸟,却又在绝境中抓住了一根名为“秩序”的稻草。
“各位,安静一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我叫阮夭夭。”她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寒暄,“是‘灼阳’车队移动基地的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基地长,或者阮姐。”
“灼阳车队移动基地”这个名号,对于困守医院数月、几乎与世隔绝的幸存者们来说,陌生而带着某种力量感。人群微微骚动,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阮夭夭继续用平稳的语调介绍,言辞简洁,却勾勒出一幅与医院这凝固的死亡牢笼截然不同的图景:“我们的基地,建立在车轮之上,没有固定的围墙,却有着不输于任何固定据点的防御和火力。”她侧身,示意了一下身旁队员手中精良的枪械和身上特制的装备,“我们有相对充足的物资储备,食物、药品、燃料。我们有基本的生存保障,取暖、安全的居所、以及……继续向前走的计划。”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更为深沉,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未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路向北。沿途,我们会搜寻并接纳愿意遵守规则、有一技之长或愿意用劳动换取生存的幸存者,共同建立一个新的、能在末世延续下去的集体。”
这番话语,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北行?离开城市?移动的基地?这些概念对于早已习惯困守一隅、苟延残喘的人们来说,既充满诱惑,又显得无比遥远和危险。
“现在,”阮夭夭看着神色各异的人群,清晰地抛出选择,“我代表灼阳车队移动基地,正式询问在场的每一位:你们是否愿意加入我们,成为车队的一员,离开这里,寻找新的生路?”
问题抛出,走廊里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有人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有人脸上写满疑虑和恐惧,有人则茫然无措,似乎从未想过还有“选择”这回事。
阮夭夭并没有等待他们立刻回答,她很理解这种冲击和犹豫。“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种实事求是的宽容,“我知道这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和家人、同伴商量。我会在这里停留几天,处理一些后续事务,也给你们充分的时间思考和观察。”
她抬手指向身旁:“这位是禾泱泱,车队的副基地长,主要负责内部管理和人员协调。” 禾泱泱向前半步,对众人微微点头,眼神清明而冷静。
阮夭夭又指向另一位:“这位是薛琛,基地的秘书长,负责物资登记、规章解释等具体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