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这里有过秩序撤离或固守的迹象。
他们沿着走廊向内推进,检查沿途的双人病房、单人病房。房门大多虚掩或敞开着,里面同样空荡而整洁,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丧尸。一直走到走廊最深处,只剩下最后两间带观察窗的、似乎是高级隔离或特殊监护的病房,房门紧闭。
阮夭夭和霍峰对视一眼,分别站在一扇门的两侧。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门卡。
“嘀——”
门锁解除的轻响后,霍峰猛地推开房门!与此同时,所有枪口瞬间指向室内!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身经百战的队员都怔住了。
没有扑来的丧尸,没有尖叫。
拥挤。这是第一个映入脑海的词。
大约十几平方米的病房内,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有的穿着略显破旧的白大褂或护士服;有的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瘦骨嶙峋;甚至还有两三个人直接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简易的氧气袋或引流袋,明显无法自主行动。
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惊恐、麻木、而又带着一种极度警惕后的茫然,紧紧挨在一起,像受惊后挤成一团的羔羊。因为长期不见阳光和营养不良,脸色在应急灯下显得一片惨白。
就在这死寂的、仿佛凝固般的对峙中——
“妈!!!”
一声撕心裂肺、混杂着无尽狂喜、悲伤与不敢置信的嘶吼,猛地从队伍后方炸开!
江铭手中的撬棍再次“哐当”落地。他如同疯了一般,用力拨开身前方持枪警戒的队员,眼眶通红,泪水奔涌而出,视线死死锁定在人群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穿着病号服的瘦弱身影上。
那女人似乎被这声呼喊惊动,茫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江铭依稀相似、却因病痛和煎熬而深深凹陷下去的脸庞。
江铭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江铭!等等!”阮夭夭厉声喝道,同时枪口并未放下,依旧警惕地扫视着这群藏起来幸存者,尤其是他们手中是否藏有武器。
惊喜的发现背后,必须首先确保安全。这突如其来的32个幸存者,是希望,也可能意味着新的未知与风险。
门内拥挤的幸存者们,被突如其来探进来的枪口和江铭那一声嘶吼惊得一阵骚动。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人;有人条件反射地想去摸藏在身上的简陋武器——或许是磨尖的钢管,或许是手术刀;还有几个躺在病床上的虚弱者,只能发出惊恐的呻吟。
阮夭夭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在这种密闭空间,面对数量未知、情绪不稳的人群,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爆危险。她必须立刻控制局面。
“安静!”她的声音并不算咆哮,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混乱的低语和抽泣。“所有人,听清楚了!”她将枪口微微抬高,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那黑洞洞的枪管,以及她身后队员们同样冷峻的神情。
“双手,抱在头上。一个接一个,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不许推挤,不许有突然动作!”
她侧头对霍峰和刘根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立刻带着另外两名体格健硕、经验丰富的队员上前,在病房门外两侧形成了简单的检查通道。
“出来的人,在这里接受检查。”阮夭夭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如同宣读规则,“交出身上所有武器,任何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刀子、剪子、铁片,哪怕是一根磨尖的筷子。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配合,就能活下去。不配合……”
她没有说完,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房间内的人们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情愿、屈辱和恐惧。他们能在末世中躲藏至今,或多或少都藏着些防身的东西,那是他们安全感的来源。
但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反抗无异于自杀。几个看起来像是原先医护领头的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率先举起了双手,抱住了头。
“照他们说的做吧。”男医生的声音沙哑无力,却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先把命保住。”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只得艰难地、缓慢地开始移动。他们一个接一个,抱着头,脚步虚浮地走出那间拥挤憋闷的避难所,来到相对宽敞但气氛凝重的走廊。
霍峰等人动作迅速而专业,虽然态度冷硬,但并没有过分的暴力,只是仔细地搜检每个人,将搜出的水果刀、改锥、捆着刀片的木棍等物品扔进一个空置的医疗推车里。
轮到江铭的母亲时,这位瘦弱的中年女人显得格外顺从,目光却一直紧紧跟随着江铭。她身上除了病号服,几乎空无一物。简单的搜检后,队员示意她可以过去。
几乎在队员松手的瞬间,一直死死盯着这边、全身紧绷得像石头一样的江铭,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冲了过去!
“妈——!”
这一次,阮夭夭没有再出声阻止。她看着那对母子在经历漫长绝望的分离后,终于在充斥着消毒水味和死亡阴影的走廊里,紧紧拥抱在一起。女人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搂住儿子的脖颈,仿佛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
江铭则将脸深深埋进母亲瘦削的肩窝,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闷闷地传出来。
“儿子……我的儿子啊……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江母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颤抖的手不断抚摸着江铭的头发、脸颊、后背,像是要确认这具身体的温度和真实。
两人就这么抱着,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反复确认着彼此的存在与完好,仿佛要将这段时间错失的一切都补回来。
周围是肃立的持枪队员和陆续被搜身、惴惴不安的幸存者,但这方寸之地,却仿佛被隔绝成了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良久,情绪才稍稍平复。江母捧着江铭的脸,仔细端详,泪痕未干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和急切:“铭铭,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一路上……天啊,外面都是那些怪物……你有没有受伤?还有……”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声音低了下去,“你爸爸……江德呈呢?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