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望安居上下紧锣密鼓地强化武备、提防赵阎王卷土重来之际,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客人”,出现在了河谷边缘。
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溃兵或匪徒,而是一个穿着虽然洗得发白但还算整洁的深色长衫、头戴方巾、作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他独自一人,手里只拄着一根竹杖,站在离篱笆尚有几十步远的地方,遥遥拱手,姿态从容,甚至带着点书卷气。
了望台上的林实最先发现,差点以为是眼花了。这深山老林,怎么会冒出个读书人?
“爹!有人!一个人!像是个……先生?”林实压低声音通报。
林家人立刻警惕起来。经历了溃兵事件,他们对任何陌生来客都抱有高度怀疑。林崇山示意大家按兵不动,他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显得庄重些),走到篱笆门口,朗声道:“不知何方贵客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那中年文士闻言,又拱手施了一礼,声音清朗:“在下姓陈,草字文远,冒昧来访,还望主人恕罪。敢问前方可是林老先生当面?”
竟然知道姓氏?林家人心中更惊。林崇山不动声色:“正是林某。陈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陈文远微笑道:“林老先生不必多疑。在下乃是西南方‘永安寨’寨主座下一介幕友,奉寨主之命,特来拜会。”
永安寨!正是阿木之前发现的那个有百十号人、有防御工事的汉人堡寨!他们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林崇山心中震动,但面上依旧平静:“原来是永安寨的高贤。不知贵寨主派陈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陈文远向前走了几步,但依旧保持安全距离,态度诚恳:“实不相瞒,前几日,贵寨有人到我永安寨附近探查(显然指林实),虽未深入,但我寨巡逻弟兄已然察觉。寨主得知后,并未怪罪,反觉能在此深山立足者,必非常人。后又闻贵寨前夜击溃一股凶悍溃兵,更生敬意。如今这世道,魑魅横行,百姓流离,能保全一方安宁者殊为不易。我家寨主素来仰慕豪杰,主张邻里守望,共抗外侮。故此特遣在下前来,一是表明心迹,绝无恶意;二是想与贵寨结交,互通有无,若遇危难,或可互为援手。”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点明了知道望安居的存在和近期动作(展示情报能力),又表达了善意和结盟的意愿,还把姿态放得挺低。
林崇山听完,心中快速权衡。对方主动释放善意,姿态也够,如果拒绝,很可能就把一个潜在的强大邻居推到了对立面。如果接受,固然有风险,但也可能获得一个盟友,共同应对像赵阎王这样的威胁,甚至未来在贸易、信息上都能互利。
他回头看了一眼家人,林晚微微点头,林坚和林朴也眼神示意可以接触。毕竟,对方只派了一个文士孤身前来,诚意是有的。
“陈先生言重了。”林崇山也拱手还礼,“林某一家落难至此,苟全性命而已,不敢称豪杰。贵寨主高义,愿与我这荒僻小户结交,林某感激不尽。陈先生若不嫌弃,请进寒舍一叙。”
“恭敬不如从命。”陈文远含笑走来。
篱笆门打开,陈文远被引入尚未完全建好、但已能挡风遮雨的土坯房内。林晚奉上热水(没有茶),苏氏端上一点烤“土蛋”和野果招待。
陈文远举止得体,对简陋的环境并无鄙夷之色,反而对结实的土坯墙、屋角的火炕雏形、甚至林晚放在一旁记录用的树皮和炭笔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宾主落座(只有简陋的木墩),寒暄几句后,便切入正题。
陈文远详细介绍了永安寨的情况:寨主姓周,原是北地一名不得志的武举人,因不满上官**,又见天下将乱,便带着部分亲族和乡勇南迁,在此深山寻得这处谷地,聚拢流亡百姓,垦荒自保,至今已三年有余。现有丁口一百二十余,青壮五十,有简易寨墙,弓箭刀矛若干,以农耕为主,兼营狩猎、采集,与附近彝人部落也有小规模交易。目前最大的威胁是山中几股流窜的匪徒和溃兵,以及……越来越近的朝廷动荡消息。
林崇山也简要说明了自家情况:被流放的官宦之家,只想在此安身立命,开荒种地,自给自足,无意招惹是非。目前算上刚收留的,共十口人(隐瞒了王三李四两个俘虏),以林姓为主。
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深入打听对方的核心秘密(比如具体武力、物资储备等),但基本的坦诚还是有的。
陈文远最后提出:“周寨主之意,愿与贵寨结为‘善邻’。可约定互不侵犯,互通商贸(以物易物),共享周边匪情动向。若遇一方遭袭,另一方在力所能及且不危及自身根本的情况下,予以警示或有限支援。不知林老先生意下如何?”
这个提议很实际,没有捆绑得太死,保留了各自独立性,又建立了基本的合作框架,正合林崇山心意。
“周寨主深明大义,林某佩服。此议甚好,林某赞同。”林崇山表态,“具体细节,如交易地点、物品、联络方式等,还需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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