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山“亮明身份、释放信号”的策略很快有了回音。不过,回音的方式有些出乎意料。
不是那神秘堡寨派来了使者,也不是附近山匪有了新动静,而是一个真正走投无路的逃难者,循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关于河谷有善人收留的模糊传闻,跌跌撞撞地找上了门。
那是个晌午,日头正毒。了望台上的林朴最先发现河谷入口处的异样——一个踉跄的身影,扶着树干,走走停停,朝着窝棚方向张望,似乎犹豫不决。
“有人!一个人!”林朴发出警示。
林家人立刻戒备起来。林坚和林实持械守在篱笆后,林崇山站在显眼处,阿木隐在暗处。林晚则仔细观察着来者。
那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汉,头发花白,衣衫褴褛,满面尘灰,瘦得几乎脱了形。他身边还跟着个更小的身影,是个七八岁的男娃,同样瘦骨嶙峋,紧紧抓着老汉的衣角,眼神惊惶。
两人看起来毫无威胁,只有穷途末路的凄惶。
老汉也看到了篱笆后的林家人,尤其是看到林崇山虽衣着简朴却气度不凡,以及林坚兄弟手中的武器时,明显瑟缩了一下,停在几十步外,不敢再靠近。
他推了推身边的男娃,似乎是让他跪下。爷孙俩就那样远远地朝着林家人的方向,噗通跪了下来,磕起头来。
“求……求贵人行行好……收留我们爷孙俩吧……”老汉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我们……我们是从北边逃荒来的……儿子媳妇都……都没了……就剩这苦命的娃了……听说这边有善人……给条活路吧……我们什么活都能干……吃得也少……”
一边说,一边磕头。那男娃也跟着磕,小身子抖得厉害。
林家人面面相觑。他们预料过各种情况,却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是这样一对看起来毫无威胁、反而急需救助的老弱。
“爹,怎么办?”林坚低声问。他看得有些不忍,尤其是那孩子。
林崇山眉头紧锁。收留陌生人,风险不言而喻。但看着那一老一小跪在烈日下,磕头乞命,同为落难之人,心里那份恻隐怎么也压不下去。更何况,他们放出去的消息本就是“愿与善邻守望相助”,若是连这样两个明显活不下去的人都拒之门外,岂不是言行不一?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林晚也在飞快地权衡。从安全角度,这爷孙俩看起来确实不像探子或匪类,那种绝望和卑微装不出来。从需求角度,家里现在正缺劳力,老汉虽说年纪大,但能帮忙干些轻活,孩子也能打打下手。从道义角度……见死不救,于心何安?
“爹,可以先让他们进来,仔细盘问,检查一下。”林晚提议,“如果来历清楚,身家清白,就留下。正好咱们现在人手紧,多两个人干活,也能加快进度。但必须约法三章,遵守咱们的规矩。”
林崇山点点头,扬声道:“那位老丈,请起吧,过来说话。”
老汉闻言,如蒙大赦,又磕了两个头,才颤巍巍地拉着孙子站起来,慢慢挪到篱笆门外,却不敢进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
林崇山让林坚打开篱笆门,放他们进来,但要求他们站在空地上,不许乱动。阿木和林朴则在外围保持警戒,防止有诈。
经过仔细盘问和检查(主要是检查随身物品,只有两个破碗和几件破烂衣服,别无他物),老汉自称姓石,原籍北方某县,是个泥瓦匠。儿子被征去打仗死了,儿媳病饿而亡,老家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才带着孙子一路向南逃荒。听说西南深山里有地方能活人,就懵懵懂懂闯了进来,偶然从一个快饿死的流民口中,听到西南方河谷有善人收留的传言,便抱着万一的希望找了过来。
他的说辞逻辑基本通顺,情绪真实,手上的老茧也符合泥瓦匠的特征。孙子叫豆子,胆怯怕生,问什么都往爷爷身后躲。
“石老丈,”林崇山语气缓和了些,“我们这里也是刚落脚,日子艰难,自顾不暇。收留你们,意味着要多两张嘴吃饭。你们能做什么?”
石老汉连忙道:“老爷,老汉我会泥瓦活!垒墙、抹灰、盘灶都会!虽然老了,力气还有一把!我孙子豆子也听话,能捡柴火,看菜园子!我们吃得不多,真的!给口稀的就行!求老爷开恩,给条活路,我们爷孙做牛做马报答!”说着又要跪下。
林崇山扶住他,看向家人。林坚、林朴微微点头,林实也小声说:“爹,看着怪可怜的,还会泥瓦活,正好咱们盖房子用得上。”
林晚也点头:“爹,可以留下观察。按咱们之前说的‘工分制’来,干多少活,换多少吃的。规矩事先说清楚。”
“好。”林崇山定了主意,对石老汉正色道,“石老丈,我们可以暂时收留你们。但有几条规矩必须遵守:第一,一切行动听安排,不得私自外出,不得打探不该问的。第二,干活挣饭吃,干多少,吃多少,不许偷懒。第三,若是发现有异心,或者引来祸患,别怪我们不客气!能做到吗?”
“能!能!老汉一定做到!豆子,快给恩公磕头!”石老汉喜极而泣,拉着孙子又要跪。
“不必多礼了。”林崇山摆摆手,“林晚,你带他们去安顿一下,给点吃的,把规矩细细说清楚。林坚,找点轻活给他们先干着。”
“哎!”林晚应下,带着千恩万谢的爷孙俩去了窝棚边临时搭的一个简陋草棚(原本放杂物),先给了两人一碗稀粥和一点咸菜。
看着爷孙俩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的样子,林晚心里酸楚,也更觉责任重大。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望安居收留的第一个人,竟是这样一对濒死的祖孙。这或许意味着,他们这个小据点,开始真正与这个时代的苦难和流亡产生了交集。
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像石老汉这样走投无路的人寻来。如何接纳、管理、安置,将是比盖房子、种地更复杂、也更重要的事情。
第一个外来者的加入,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标志着望安居从纯粹的家庭单位,开始向一个微型社区悄然转变。而林晚草拟的那些章程,也将从纸面走向现实,接受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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