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完全散去,林晚已经蹲在选好的那片空地上扒拉泥土了。
“这土质还行,黑土,肥力应该不错。”她捏起一撮土在指尖搓了搓,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就是草根多了点。”
林坚扛着那把已经磨得发亮的锄头走过来,看着妹妹这副专业模样忍不住笑了:“晚晚,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在这儿盖宫殿呢。”
“大哥,这可比盖宫殿重要。”林晚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宫殿是给人看的,地是给人活的。来,我画好了线,咱们先沿着这条线挖。”
她用削尖的木棍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沟线。这是她昨晚借着月光琢磨出来的——选的地势要微微倾斜,方便排水;还要离水源近,但也不能太近免得涝了;还得避开大树荫,庄稼得晒太阳。
林朴提着两个用树枝编的筐子走过来,看着地上的线,憨憨地问:“小妹,这线画得这么直,是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大了。”林晚一本正经,“每垄地宽三尺,中间留一尺的走道,这样既方便施肥浇水,又能让庄稼通风透光,长得壮实。”
苏氏端着水过来,听到这话噗嗤笑了:“你这孩子,哪儿学来的这些?咱们家以前在京城,你可是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的。”
林晚心里一咯噔,赶紧找补:“娘,我这不是……路上跟那些老农学的嘛。您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可没闲着,眼睛看,耳朵听,都记在心里呢。”
林崇山拄着拐杖慢慢走来,腿伤还没全好,但已经能走动了。他看了看女儿画的那条线,又看了看她认真的小脸,眼里闪过一丝欣慰:“晚晚说怎么挖,咱们就怎么挖。来,老大,你先下第一锄。”
林坚应了一声,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抡起锄头就挖了下去。
“等等!”林晚突然喊住他。
林坚锄头悬在半空,愣住:“怎么了?”
“大哥,你不能这么挖。”林晚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锄头,“你看啊,你这样抡圆了膀子挖,一下是痛快,可一会儿就累了。要这样——腰发力,手臂带,锄头落下去的角度要斜着,贴着地皮一刮,草根就起来了,还不费劲。”
她示范了几下,动作干净利落。林坚看得目瞪口呆:“小妹,你这……跟谁学的?”
“就、就观察那些老农嘛。”林晚含糊过去,赶紧把锄头塞回给大哥,“您试试。”
林坚按她说的方法试了试,果然省力不少,一锄头下去,带着草根的黑土翻起来,露出底下更细腻的土壤。
“嘿,还真行!”林坚笑了。
一家人陆续上阵。林崇山腿脚不便,就坐在旁边清理挖出来的草根和石头;苏氏负责把清理好的土块敲碎;林朴和林实轮流挖地;林晚则像个监工似的,一会儿纠正这个的姿势,一会儿指导那个的方向。
阿木拄着林朴给他新削的拐杖走过来,看着这群汉人热火朝天地挖地,眼神里带着好奇。他走到地边,蹲下身抓起一把土看了看,又用拐杖戳了戳。
“这地,好。”他用生硬的汉语说,指了指土里翻出来的蚯蚓,“虫子多,肥。”
林晚眼睛一亮:“阿木你也懂种地?”
阿木摇头:“我们彝人,不打地。”他做了个撒种的动作,“女人,种一点。我,看。”
林晚明白了,彝族主要还是狩猎和采集,农耕只是辅助。她凑过去问:“阿木,那你知道这山里哪些野草特别难除吗?就是那种挖了根还会长的?”
阿木眨眨眼,似乎没完全听懂。林晚就指着地里的几种杂草,一种一种问。阿木辨认了一会儿,指着一种叶子呈锯齿状的草,表情严肃:“这个,坏。根,深。要,全挖。”他又指另一种开小黄花的,“这个,好。牛羊吃。”
林晚赶紧记在心里。前一种估计是某种顽固杂草,必须除根;后一种可能是牧草,可以留着喂将来可能养的牲畜。
挖到中午,才整理出两丈见方的一小片地。每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手上磨出了水泡。
苏氏心疼地看着几个孩子:“歇会儿吧,喝口水。”
林晚却盯着那片刚翻好的土地,眼里闪着光。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她一路上小心翼翼收集的各种野菜种子,还有前几天挖野菜时特意留下的野葱根。
“娘,现在就能种了。”她声音有些激动,“先种这些野菜,它们长得快,一个月就能吃。等阿木他们下次来交易,咱们换点正经菜种。”
她蹲在地边,小心翼翼地扒开松软的土,把那些细小的种子一粒粒撒下去。动作轻柔得像在放置什么珍宝。
林实蹲在旁边看,忍不住说:“小妹,你这撒种子的样子,跟娘当年在佛堂供花似的。”
林晚手一顿,抬眼看他:“二哥,这些种子,是咱们活下去的希望啊。”
她没再说下去,但林实看懂了妹妹眼里的认真。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如今蹲在这片荒地上,用满是水泡的手,撒下不知能不能发芽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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