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日子,比林晚想象中更难熬。
小院虽然清静,但四面是高墙,门口有守卫,每天只能在院子里活动一个时辰。两个丫鬟一个叫春兰,一个叫秋菊,都是十七八岁,看着伶俐,但嘴很严,问什么都答“奴婢不知”。
林晚知道,这是变相软禁。但她不急,既来之则安之。
她每天做三件事:一是给黄詹事配药——黄詹事的头风确实好了些,对她态度缓和不少;二是看书——黄詹事允许她借阅书房里的书,主要是史书和医书;三是观察。
观察太子府的运作,观察来往的官员,观察这个帝国的权力中心。
她发现,太子府虽然奢华,但处处透着紧张。下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官员们来去匆匆,脸上都是忧色。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北边战事不利,江南五皇子拒不纳粮,朝中老臣联名上书劝谏……
太子这个位置,坐得并不稳。
这天,黄詹事来小院,说是“聊聊”。
“林姑娘在府中住得可习惯?”他喝着林晚泡的薄荷茶,态度和蔼。
“谢大人关心,一切都好。”林晚恭敬道。
“那就好。”黄詹事放下茶杯,“太子殿下有消息了,三日后回京。”
林晚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民女恭候殿下。”
“殿下回来,定会召见你。”黄詹事看着她,“你准备的‘安神镇痛汤’,要多备一些。殿下也有头风之疾,发作起来比本官更甚。”
“是。”
“还有,”黄詹事顿了顿,“你上次说的条件,本官仔细想过。盐三千斤,粮五千石,铁器五百件……不够。”
林晚心往下沉:“大人的意思是?”
“翻一倍。”黄詹事伸出两根手指,“盐六千斤,粮一万石,铁器一千件。另外,寨中青壮,需编入‘神武军’,随时听候调遣。”
狮子大开口!
林晚强压怒火:“大人,望安寨只是小寨,出不起这么多。”
“出不起?”黄詹事冷笑,“本官查过了,你们寨子有盐井,有煤窑,有铁匠铺,还有上千亩良田。这些,都是朝廷的财产!太子殿下仁慈,允许你们自治,已是天恩。你们也该知恩图报。”
这是明抢了。
林晚知道,不能再退让了。
她起身,正色道:“大人,民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太子殿下如今内忧外患,北有藩王作乱,南有兄弟掣肘,朝中老臣不服,民间怨声载道。”林晚声音清晰,“此时若对西南用兵,即便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若与望安寨合作,可得稳定钱粮,巩固后方。孰轻孰重,大人当比民女清楚。”
黄詹事脸色变了变。
林晚继续说:“民女愿再加一成:盐三千三百斤,粮五千五百石,铁器五百五十件。这是极限。再多,寨子宁愿解散,百姓宁愿逃入深山为匪。到那时,太子殿下不但得不到钱粮,还要多一股匪患,得不偿失。”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而且,民女听闻,五皇子在江南招兵买马,颇有异动。太子殿下若在西南纠缠,岂不是给他人可乘之机?”
这番话,戳中了黄詹事的软肋。
他沉默良久,终于说:“此事……等殿下回京再议。”
送走黄詹事,林晚松了口气,但心里更沉重了。
太子府的态度,比她预想的更贪婪。这场谈判,恐怕不会顺利。
三天后,太子回京了。
整个太子府都忙碌起来,张灯结彩,迎接主人。林晚在小院里,能听到前院的喧哗声,马蹄声,还有隐约的礼乐声。
傍晚,春兰来传话:“殿下要见你。”
终于来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服,跟着春兰往前院走。
太子在书房见她。这是林晚第一次见到这个帝国的储君。
十八岁的太子,穿着明黄常服,坐在书案后,面容英俊,但眉宇间有股戾气,眼圈发黑,显然没休息好。他正在看奏折,见林晚进来,抬眼打量她。
“你就是献药方的林晚?”
“民女林晚,叩见太子殿下。”林晚跪下。
“平身。”太子声音有些沙哑,“药方不错,本宫的头风好多了。黄詹事说,你想跟本宫谈条件?”
“民女不敢,只是陈述实情。”
太子冷笑:“实情?什么实情?西南那些自立寨子,不服王化,私开盐铁,招揽流民,形同谋逆!本宫没派兵剿灭,已是仁慈,你们还敢跟本宫谈条件?”
语气严厉,带着杀意。
林晚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不能退缩:“殿下明鉴。望安寨并非谋逆,只是乱世之中,百姓求生而已。寨中百姓,多是北边逃难来的流民,家乡被战火所毁,无处可去。民女收留他们,开荒种地,煮盐打铁,只为活命。”
她抬头,看着太子:“殿下若剿灭望安寨,可得一时之功,但失万千民心。若收为己用,既得钱粮,又得民心,还能为殿下在西南树立仁德之名。孰优孰劣,殿下圣明,自有决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