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三个陌生人。
两个是彝人打扮,但服饰更华丽,头巾上镶着彩色的珠子。另一个看着像汉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背着个鼓囊囊的褡裢,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货郎。
“这是黑虎寨的朋友。”阿木介绍,“这两位是白彝的商人,从南边来的。这位是周货郎,常在彝寨和汉人地界走动。”
林晚赶紧把人请进议事堂。
苏氏端上热水,柳氏拿了几个新烤的“土蛋”——这东西现在成了待客标配,既能充饥又不显寒酸。
两个白彝商人一个叫阿吉,一个叫阿鲁,是兄弟。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议事堂,目光在墙上挂的农具、地上的陶罐、桌上的木碗上转来转去。
周货郎则老练得多,喝了口水就开门见山:“林姑娘,我听黑虎寨的朋友说,你们这儿能烧陶,能织布,还能种出好粮食?”
林晚微笑:“小打小闹,勉强糊口。”
“哎,林姑娘谦虚了。”周货郎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正是林家烧制的那种双耳罐,“这陶器,黑虎寨的朋友送了我一个,我看了,做工虽糙,但器型正,胎体厚实,煮东西不裂。比南边那些薄胎陶实用。”
阿吉用生硬的汉语说:“我们寨子,喜欢。想换。”
阿鲁补充:“用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在桌上。
叮叮当当一阵响,是十几件小铜器——铜铃、铜扣、铜片,还有几块颜色各异的石头,红的像玛瑙,绿的像孔雀石。
林晚眼睛一亮。铜!虽然量少,但这是金属啊!老吴一直念叨缺铜,有了铜,就能做合金,打更好的工具。
“这些……怎么换?”她问。
周货郎充当翻译:“阿吉说,一个这样的陶罐,换两个铜铃或者一块石头。如果陶罐更大更好,可以多换。”
林晚心里飞快计算。一个陶罐的成本主要是黏土和柴火,人工不值钱——现在大家吃大锅饭,工分制还没完全铺开。铜器在市面上可是硬通货,尤其在这些偏远的彝寨,铜比银子还好用。
“可以。”她点头,“不过我们陶器不多,一个月最多能出二十个。”
“二十个够了!”周货郎搓着手,“我先定十个!阿吉阿鲁也要十个。下个月这个时候,我们再来取货。”
阿吉又说:“还有布。我们见过黑虎寨的人穿的麻衣,比我们自己织的密实。也要换。”
林晚看向柳氏。柳氏小声说:“这个月能织出三匹布,下个月能多些。”
“那布怎么换?”
这次阿鲁掏出来的是一个小皮囊,倒出来的是——盐!虽然是灰扑扑的粗盐,但颗粒均匀,比刘黑塔那边的好多了。
“一匹布,换三斤盐。”周货郎说。
林晚心跳加速。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强作镇定:“盐少了点。我们的布是改良织机织的,又密又厚,一匹能裁两身衣服。四斤吧。”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定在三斤半。
生意谈成,周货郎眉开眼笑:“林姑娘爽快!以后我就是咱们望安居的常客了!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只要这西南地界有的,我都能弄来。”
林晚想了想:“铁料、药材种子、棉花种子,还有……书。什么书都行,农书、医书、匠书。”
周货郎一愣:“书?这可不好弄。现在兵荒马乱的,读书人都跑了……”
“尽力就行。”林晚说,“价钱好商量。”
送走客人,林家开了个小会。
林坚兴奋道:“这下好了,有了铜,吴叔就能打更好的工具。有了盐,咱们再也不用省着吃了。”
林实更关心实际:“一个陶罐换两个铜铃,咱们赚大了!陶罐又不值钱!”
“话不能这么说。”林晚摇头,“在咱们这儿不值钱,是因为黏土和柴火满山都是。但在缺陶器的地方,这就是宝贝。贸易就是各取所需。”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这次交易提醒了我两件事。第一,咱们的生产规模太小,一个月二十个陶罐、几匹布,根本不够卖。得扩大生产,培养更多工匠。第二,货币问题——以物易物太麻烦,得有个通用的等价物。”
“用铜钱?”林朴问。
“铜钱当然好,但咱们没有。”林晚说,“我在想……盐怎么样?盐是必需品,谁都缺,而且容易保存。咱们可以自己定个‘盐标’,比如一斤盐等于多少粮食,等于多少布匹。”
林崇山沉吟:“这等于自己发盐引了。要是被官府知道……”
“爹,这深山老林的,哪来的官府?”林晚说,“就算有,也管不到咱们这儿。咱们现在是天高皇帝远,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这话说得有点大逆不道,但却是实情。
林崇山叹了口气,没再反对。
接下来的日子,望安居的生产全面提速。
老吴带着两个年轻人建了第二座陶窑,一次能烧三十个陶罐。柳氏收了三个学徒,教她们纺线织布。林晚则开始规划“工坊区”——就在居住区下游,靠近溪水的地方,方便取水和排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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