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市文枢阁地下修复室的空气,在经历建阳雨巷的潮湿洗礼后,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霉味与墨香混合的气息。油灯的光晕在修复台上投下安稳的圆,案几上,《洗冤集录》残页与那枚“守”字铜印静静相依,赤红色的余温仿佛仍在诉说不久前那场以实证为剑、涤荡伪证的胜利。季雅正将《破伪指南》归档,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指尖划过书脊时带着学者特有的审慎。温馨则在她的“澄心之界”边缘,用玉尺尖端勾勒着新领悟的“格物”符文,淡青色的光晕如荷叶脉络般舒展。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仿佛那场与司命的智斗只是漫长征途中小憩时的一段插曲。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嗡——”
一声低沉如古钟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文脉图》核心传来。那面悬浮于紫檀木架上的古镜,镜面如水般荡漾,柔和的光芒骤然变得紊乱。代表韩国新郑(今河南新郑)的节点——一个此前从未亮起过的金色光点——此刻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膨胀,随即被无数条暗红色、如同烧红烙铁烫出的“焚”字符文丝线疯狂缠绕!这些丝线并非实体,却散发着灼热、暴戾、足以焚毁理智的高温气息,将整个节点包裹成一个即将爆裂的熔炉。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节点中心,一个由无数扭曲律法条文、刑具虚影和焦黑竹简拼凑而成的巨大獬豸虚影正在痛苦挣扎,它的独角并非挂着铜钱,而是插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由“惑”之力与“焚”之气糅合而成的火炬!
“不好!”季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罕见的惊骇。她猛地扑到《文脉图》前,手指在冰冷的镜面上疾速滑动,调取数据流分析,“司命!他竟然抢在我们前面,对新郑节点发动了攻击!目标……目标锁定了一位战国时期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
“申不害?”李宁霍然起身,掌中那枚“守”字铜印瞬间变得滚烫,赤光不受控制地吞吐,仿佛感受到了来自遥远时空的巨大威胁。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法家“术治派”的代表人物,以“循名责实”、“刑名之学”闻名于世的韩国相邦。姐姐温雅的笔记里曾提及,申不害的思想核心在于“明法审令”,强调君主驾驭臣下的权术与制度约束,其精髓在于“操契以责其名”。
“司命在用‘焚’之力!”温馨的脸色也瞬间煞白,她手中的玉尺青光暴涨,尺身上古老的符文疯狂闪烁,“‘焚’非物理之火,乃心火、欲火、执念之火!他要将申不害最核心的‘法’与‘术’,扭曲成纯粹的杀戮工具与酷吏之道,用‘焚’之高温将其毕生心血付之一炬,以此污染‘法治’这条至关重要的文脉!节点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攀升!再这样下去,申不害的残魂将被彻底焚毁,文脉碎片也会随之湮灭!”
话音未落,《文脉图》镜面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红光!那缠绕节点的“焚”字符文丝线骤然收紧,节点中心的獬豸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在灼热的丝线捆缚下开始扭曲、碳化,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飞灰。一股源自战国时代的、混杂着血腥、焦糊与绝望的灼热气息,竟透过时空的阻隔,隐隐渗透到文枢阁的地下空间!墙壁的砖石渗出细密的水珠瞬间被蒸发,空气中弥漫的古籍墨香被一股呛人的硫磺味取代,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被这股无形的烈焰扑灭!
“他在加速!”季雅的手指在镜面上划出残影,试图解析那混乱的能量流,“司命利用了申不害思想中‘术’的复杂性,在其‘循名责实’的理论核心处植入了‘焚’之火种!他想让申不害亲眼看着自己创立的、用以强国富民的‘法术’,被扭曲成暴虐无道的酷法,以此引发其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之火,最终自我焚毁!”
李宁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滚烫的铜印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他脑中飞速闪过《洗冤集录》中关于“焚尸”的勘验要点,以及姐姐温雅笔记里那句“伪证可仿表象,难仿自然之理”。此刻,司命的“焚”之力,不正是一种建立在扭曲理念之上的、更可怕的“伪证”?它不是伪造证据,而是伪造思想,伪造历史人物的本心!
“必须立刻行动!”李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目标:韩国新郑,战国中期,韩昭侯在位时期!阻止司命的‘焚’之仪式,救出申不害!”
“可是……”季雅面露忧色,调出三维动态模型,“根据《文脉图》最后捕捉到的能量轨迹,司命布下的‘焚’之陷阱位于新郑王宫深处的一处刑堂旧址。那里空间结构复杂,能量场极度紊乱,充满了司命制造的‘惑’之幻境叠加‘焚’之高温。我们的‘烛照’之法虽然能破‘伪’,但对这种直接作用于心魂、焚烧理念的‘焚’之力,效果存疑!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司命在陷阱入口处设置了双重保险。第一重,是利用申不害‘刑名之学’中对‘名实相符’的极致苛求,制造了一个逻辑死循环——任何试图进入者,若不能在踏入瞬间完美回答出三个关于‘法’与‘术’的悖论性问题,其携带的信物能量就会被瞬间引爆,自身也会被‘焚’之力反噬!第二重,则是利用时空褶皱的不稳定性,将入口隐藏在一个极其短暂、随机出现的‘法理裂隙’之后,如同海市蜃楼,难以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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